“此話就不必說了,馬上到了山頂,接下來,我們就要稍作休整。”李弼拋開回憶沉聲道。
他們踏上一大塊冰原,舉目向下望去,只見一片山谷就在腳下。山谷之中,濃煙滾滾,至少有十余處著火之地。
從他們駐足之處,至山谷之下,是一段長達千丈的懸崖,雖然不是垂直上下的絕壁,但在這天寒地凍的時間里,想要下去絕非易事。
“這些煙塵之處,應當就是犬戎人的鑄爐,我們得到的消息果然不假,犬戎人在這座山谷之中開礦冶鐵,伐木造車!”方信趴在地上,只露出個頭,向著山谷之中望去。
因為隔著太遠,他們看到的人影比起螞蟻還要小,但犬戎人的營地還是展露無疑。
“犬戎人只道我們會去襲擾他們的牧民,卻不曾想我們直接沖著要害而來!”李弼冷笑了兩聲:“只要將此處搗毀,再殺了那些驪軒工匠,犬戎人短時間內不可能再造出石炮,石河關便能守住了!”
方信瞇著眼睛望了好一會兒,然后看了看身后趴下來的士卒們:“升火,吃飯,然后睡覺,待天晚之后,借著月色下山!”
李弼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那位諸葛先生怎么樣,還撐得住么?”
他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向著被兩名士卒摻扶的諸葛明望去。
隨他們而來的不足兩百名秦人,都是從那些秦人當中挑選出來熟悉山地情形的北州人,唯有諸葛明,乃是趙和指派前來的中原人。中原人生活在平地之上,對于高山往往不適應,哪怕諸葛明此前翻越天山之時已經受到了考驗,但到了這里,還是引發了嚴重的身體不適。
見他二人望來,諸葛明臉色慘白,一邊喘氣一邊道:“沒事,我馬上就來……”
李弼大步走了過去:“不需要你勞作,你只要在旁看著就好!”
諸葛明搖頭道:“山長遣我來,不是在一邊看著的。”
李弼冷笑道:“他派你來也不是讓你送死的,你這樣的人,可是他的寶貝疙瘩,若我讓你死在這里,今后在他面前就休想要有好日子過了!”
諸葛明還待再說什么,李弼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少廢話,你一入仕便能追隨趙都護這般人,是幾世得來的福氣,真不知你上一世是不是救了大秦……來人,干活,將繩索放下去!”
“扶我過去,我來選擇道路!”諸葛明勉強說道。
兩名士卒扶著他來到山崖邊上,他瞇著眼睛,四處打量了許久,還時不時伸出手指筆劃計算,好一會兒之后,搖了搖頭道:“此地不好,從那邊,往東再去兩里,那邊應該更合適些!”
自千丈高的山崖縋下,自然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雖然他們來的時候準備了大量的繩索、銅釘,可是仍然需要進行一番計算才能找到最合適的道路。諸葛明被趙和指派來,便是為此,他是墨家傳人,精擅各種工程規劃與計算,也唯有他,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如何安置縋繩這事情辦妥來。
他們分出數十人開始縋繩,然后沿著峭壁開鑿方便上下攀登的石窩,眾人輪流而來,有諸葛明統籌兼顧,速度并不慢。因為都穿著羊皮襖,所以他們的身形與周圍山巖的顏色相近,并不害怕被人無意中發覺。
另外一批人則開始升火,他們對此同樣做了充足的準備,一般的柴禾會導致濃煙,因此眾人帶的都是燒透了的木炭——這些天收集木炭也是他們主要工作之一。木炭無煙,不虞被人發覺,然后再將肉干就著雪水煮熟,待到傍晚之時,他們就已經飽餐了一頓。
接下來是輪流休息,待休息了一個時辰,天色已經徹底晚下來之后,他們從準備好的繩縋之地開始向崖下下墜。經過百尺左右的絕壁,接下來是一段兩百余丈的長坡,然后又是一段千余丈的陡坡,眾人用繩索相互牽連,雖然中途也發出了好些意外,但好在只是傷了數人,卻沒有誰墜入懸崖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