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自己的損失也大,從最初的五百余人,減員到不足三百人,最重要的是,秦人的食物不足了。
翻山之時,戰馬頗有不便,因此所有的戰馬都被放棄了,每個人只能自己背負食物,又面臨犬戎的窮追不舍,大伙攜帶的食物有限,到得進山第十四日時,隨身攜帶的干糧已經食盡。
犬戎人發現了這一點,頓時大為歡喜。
可就在當夜,他們再度失去了秦人的蹤跡。
事后偵察之時,他們才發覺,秦人以繩縋下懸崖,跳出了他們的包圍圈,然后在早就備好的補給地點重新補充了食物,這才翻山越嶺,消失在重山之中。
這一次,犬戎人再也沒有追上秦人。
擺脫了犬戎的追擊之后,趙和帶著剩余的兩百余秦人又花了足足半個月時間,這才繞開犬戎人所有的封鎖線。
此時已經到了五月。
五月的北州,早已野花怒放,各處草場之上一片生機盎然。
冬日里積蓄的雪水,此時融化下山,順著河道,被引入金微池之中。這座由北州人花費五年時間才建起的人工湖,是北州的腹心之所在,所有農田牧場,在非雨季之時,都仰賴于金微池水的灌溉。
這座人工湖泊旁,如今也是花草繁茂。
換作往年此時,湖邊總少不得少男少女,游冶玩樂——對于面對著犬戎強大壓力的北州來說,這金微池畔的聚會,是為數不多的歡愉之一。
但今看卻不同。
連番大戰,所有的外圍石堡盡皆丟失,給北州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損失。可謂家家帶孝、戶戶哭聲。那些原本年少好游的年輕人們,在這短短大半年時間里經歷過太多的失利與死亡,甚至他們當中有許多人自己就已經陣亡于連番的戰事之中,因此沒有誰還想要出來游玩。
便是湖畔農田之中,那些耕作之人,也有絕大多數都是女子——她們的父兄丈夫或者已經戰死,或者正在枕戈待旦,隨時準備應付犬戎人新的攻勢,而后方的耕作放牧,只能仰仗于這些女子了。
郭英陰郁的目光從田園上掃過,喃喃罵了一聲。
“四哥,你說什么?”在他身邊的一個伴當問道。
“不能再這樣了。”郭英道。
稱他四哥的伴當有些莫名其妙:“不能怎么樣?”
“與犬戎人再這樣糾纏下去……不能這樣。”郭英看了看周圍,都是自己信得過的伴當,于是低聲說道。
眾位伴當都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有人悠悠地道:“郭四哥這話從何說起,可不是我們想要與犬戎人糾纏,是犬戎人不放過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