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叔父可是有什么吩咐?”郭英低聲道。
“西域都護府大都護,唯有郭公可為,其余小兒等,皆不配此位!”霍峻沉聲道。
然后,他便轉身而去,留下郭英一人在門口若有所思。
想了好一會兒,郭英又回到了客堂之中,發覺伯父仍然保持著眾人離開時的姿勢,靠在椅中一動不動。
他輕輕喚了一聲,發覺郭昭已經睡著了。
郭英喚人抱來毯子,給郭昭蓋上,然后悄然欲退出客堂,就在這時,郭昭的聲音響起:“宗佑,你覺得這趙郎君所言,有幾分可信?”
郭英轉過身來,沉聲道:“七真三假。”
“哦?”郭昭笑了起來:“我原本還以為你會覺得他說的沒有半點可信呢。”
郭英搖了搖頭:“他這等聰明人,說話自然不會全假,因為全假很容易被看破。所以,他的話語,應當是七真三假,但那七分真的,都是不重要的細枝末節,那三分假的,卻全是關鍵所在!”
“你覺得哪些東西是假的?”
“大秦和親于闐之舉應當是真的,但是所謂已經盡復南疆,必定是假的,他不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唯恐我們北州面對如今情形會投降犬戎,特意以此大言來堅定我們抵抗之念罷了。”郭英道。
郭昭嘴微微抿住,然后輕輕嘆了口氣。
“你覺得我們可以投降犬戎么?”郭昭輕聲問道。
郭英毫不猶豫地搖頭:“我與犬戎有殺父之仇,如何能投犬戎?”
郭昭又輕輕嘆了口氣:“宗佑,你只記得家恨,卻忘了國仇啊……我們大秦與犬戎,終究有一方要敗亡,那么為何敗亡的不是犬戎,投降的不是犬戎?”
郭英聽到這句,眉頭不禁一挑:“伯父,你還心念著大秦?”
此話一說出,郭昭靠著椅子的身體立刻坐正起來,他目光炯炯,深深盯著郭英。
好一會兒,郭昭才緩緩道:“那是我與你父親的父母之邦,家中故宅舊塚,祖先靈地,盡皆在秦,我如何能不心念大秦?”
他說到此處,目光開始飄散,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
郭英垂下頭,沒有說什么,但在他心中,卻很想說一句,他對大秦卻沒有半點印象,他的故宅舊塚,不在大秦,而在北州。
就在他如今的腳下之地。
“你這幾日,好好伴隨這位趙郎君,無論他的話里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他都是個人物,今日他在望樓前之舉,幾乎將老夫架在了火上烤……呵呵,當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郭昭沒聽到郭英爭辯,又倚在了椅子上,含含糊糊地說著,話說完不久,他便發出了輕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