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北州來說,這就是朝廷拿他們當對抗犬戎的消耗品。這二十余年近三十年來,北州盼望朝廷到來,是希望通過朝廷的幫助,擺脫受犬戎威脅和攻擊的局面,可朝廷如今確實來了,卻不能扭轉這種局面,相反,更有可能是加劇北州的人力和物力消耗。
而已經慢性失血二十余年的北州,實在是消耗不起。
“朝廷也不知如何想的,哪怕只派個三萬五萬人馬,打痛犬戎一兩回,咱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些。”霍峻抱怨了一句道:“可是如今,就派了一個乳臭小兒,帶著幾百名亡命之徒,便想著經營西域……即便是在南疆給他一時僥幸,到了北疆豈有這么容易?北疆乃犬戎腹心之地,哪里會象南疆那么容易?”
郭昭聽他這樣說,知道他心中也有些怨氣,卻也沒有辦法。
何只霍峻有怨氣,自己心中難道就沒有怨氣么。
往大的上講,朝廷不加大對西域的投入,北州的生存就得不到保障,往小的上說,他們北州還在,朝廷就弄出一個新的西域都護府和一個北庭都護府,置他們這些在北疆苦苦支撐近三十年的于何處?
“朝廷或許有朝廷的難處,從趙郎君口中,我們不是知道了么,朝廷這幾年也動蕩不安,就連天子都有廢立之舉……呵呵,曹猛倒是厲害,當初不過是隨在他兄長身后的一默默少年罷了,如今都成了能行廢立之事的大將軍。”
郭昭半是譏諷半是感慨地說道,他為軍中宿將,三十年前就是西域都護府副都護,與曹猛的兄長曹無疾曾經一起出擊過犬戎,自然有資格嘲笑曹猛。
霍峻撇了一下嘴:“可見朝廷也是實在無人可用了。”
郭昭搖了搖頭:“曹猛只要有曹無疾一半本領,就算得上是人杰了,你未曾見過曹無疾,不知其人厲害。”
說到這里,郭昭又啞然一笑:“唉,人老了就喜歡回憶舊時的人和事,不提這個了,你先去將李弼等安置好來,咱們北州,不能做讓英雄流汗流血又流淚的事情。你與段長史商議一下,府庫之中若有財貨,賞賜之上莫要虧待了。”
霍峻應聲告辭,他出了都護府,先是向右拐去了都護府右邊隔著一條街的一座衙署,以他的身份,出入這衙署自然不需要通稟。他直接向公堂走去,還沒有到公堂門口,便聽到“砰”的一聲響,里面有人暴跳如雷地喝道:“錢錢錢錢錢,老子去哪里給你們變錢去?如今府庫之中都已經空得養不活老鼠了,哪里還有什么錢糧?你們這些蠢貨,就不能節省一點兒用?”
霍峻腳步微微一停,然后笑道:“是什么事情讓段長史如此惱怒?”
他一邊說,一邊走了進去,就看到公堂之上的都護府長史段實秀。
此人個子不高,相貌丑陋,如今滿腔怒氣,更是讓面容顯然扭曲猙獰。
他聽到霍峻的聲音,沒好氣地道:“你說還有什么事情,與你一般的事情,你這廝來我這里,準沒好事,丑話說在前頭,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若是想要糧食,將我這百八十斤剁吧剁吧還能剁出幾十斤肉來,只管拿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