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辛苦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是累得你們……連接著兩個月都沒有發俸祿,家里情形如何?”段實秀問道。
小吏苦笑道:“我還好,我跟著長史,總有口飯吃,家里么……若是這個月再沒有俸祿,只怕就要斷糧了。”
段實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放心,如今犬戎退兵,栗特人的商隊很快就會來,那個時候都護府多少會有些進項,到時我便將拖欠的俸祿全發下去,狗娘養的,無論是哪個來要錢都不足了,總不能咱們妻兒老小餓著肚子干活吧?”
小吏有些無奈地道:“長史,你這是兩個月里第五次這樣說了。”
段實秀哈哈一笑,自嘲道:“老子說話不算數之名,算是落實了……今夜晚宴,你隨我一起去,有什么家里孩子喜歡的,只管帶回去,我記得你家娃兒才三歲?”
酉時二刻,郭英準時出現在趙和下榻的館驛之前。進門之后,他打量了一番四周,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
原本破敗的院子,竟然給收拾得干干凈凈,那些亂堆的雜物也被分類擺好,看模樣,這位趙郎君竟然是想在這館驛之中長住了。
郭英壓制住自己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大步走向正堂。在正堂門口,他又看到了諸葛明。
“少君來了。”諸葛明拱手相迎道。
“趙郎君如今在做什么,一刻之后,便是晚宴開始,我特意來此迎接趙郎君。”郭英面上堆著笑道。
諸葛明笑道:“我家祭酒正在屋里,少君請進。”
郭英走進門,便看到趙和坐在被抹得干干凈凈的案桌之后,提筆正在寫字。他瞄了一眼,看到了“南北夾擊,犬戎必破”八個字,心中又是一聲冷笑。
這位趙郎君還是在做南疆北疆夾擊犬戎的春秋大夢,說來說去,還是要將北州人當作他立功晉身的臺階,至于在這過程之中,會死多少北州人,他根本不在乎!
心中如此想,郭英面上卻露出贊嘆之色:“趙郎君寫得好字,這一手字……與北州書寫樣式頗不相類啊。”
趙和放下筆,笑著回應道:“我少時貧困,用樹枝在沙上練字,不好書寫隸書,只能作行楷……”
“行楷?”郭英覺得這個詞有些陌生。
“三十余年前,稷下學宮中有人觀望圣祖皇帝遺書,揣摩其意,將隸書改為楷書,取其字方正可為楷模之意,二十年余年前,稷下酈公諱伏生又取楷書之形體,另僻蹊徑,創出行楷,楷即楷書,行則是行云流水之意。”趙和道:“北州與咸陽隔絕日久,故此不知此事,如今大秦之內,行楷盛行,幾欲取代隸書了。”
郭英心中猛然一動:“酈公諱伏生……可是那位酈先生?”
“正是。”趙和點頭。
酈伏生三十年前就已經天下知名,名聲傳到北州來并不奇怪。不過趙和口中應付著郭英,心里卻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酈伏生便是參與五賢之會的五賢之一,李弼的老師知道五賢之會,只不過李弼從軍之后,便很少見到其師,也不知那位老人如今下落何在。
若得空閑,還是要打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