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段長史,我心中偶有所思……段長史來此為何?”郭英隨口敷衍了一句,然后又問道。
段實秀笑道:“與粟特人的交易已經完成,府庫里總算有點財貨了,我尋思著拖欠大小官吏的錢俸總得先發點下去讓大伙過日子,所以來請示大都護。少君這般模樣,可是有什么煩惱,不妨說出來與我聽聽。”
郭英心中忽然一動。
若說北州有什么人能夠勸得動郭昭,眼前這位段實秀便是少數之一。
段實秀在原來的西域都護府只是一個小吏,初到西域時才十五歲,隨著郭昭一起退至北州。此后慢慢受到郭昭賞識,在十九年前開始,進入北州文吏的高層,十年前起接替已故的長史,成為北州最高級的文官。
此人極擅財務,北州在如此困難的情形下能夠支撐,與他的能力有很大的關系。
“段長史,若是我伯父不再擔任西域都護府大都護一職,咱們北州……還能撐下去么?”郭英忍不住問道。
段實秀眉頭猛地皺起,看了看周圍,見沒有閑雜之人,當即拉住郭英的衣襟:“此話不可再提,少君慎言慎行!”
郭英低下頭道:“我只是一說。”
“你這一說,卻已經將大都護的打算泄露出來,少君身份非常,切不可輕佻。”段實秀沉聲道。
他面上隱隱浮出憂色。
正象他所說的那樣,郭英只是一句話,就將可能關系到北州生死存亡的一件大事透露出來,若是處置不當,往輕里說,會動搖軍民士氣,往重里說,則會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
郭英心中又有些不服氣,當即道:“我也只是對長史這樣說,若長史都信不過,這北州還有可信之人么?”
段實秀呵的一笑。
郭英又道:“若真有那一日,長史何去何從?”
段實秀緊緊抿住嘴,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擺手,然后便向后院行去。
很顯然,段實秀根本不想接觸這個危險的話題。
郭英見此情形,忍不住在后道:“段長史,躲不掉的,終有一天要面對此事!”
他初時的念頭是希望段實秀反對郭昭的計劃,到后來想,若是自己還有別的打算,也必須爭取到段實秀的支持,因此才會又點上一句。但是段實秀根本不理他,郭英只能看著他匆匆走入后院。
郭英心里突的一跳,段實秀不會反而去伯父面前告自己一狀吧?
但旋即他又放下心來,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他便是去告一狀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