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心里一片空白,段實秀沒有兵權,哪怕現在私自放了他逃走,他最后的下場也不過是與趙和一般,被人捕拿然后格殺。而且他若私自潛逃,那真兇甚至都不須為他栽贓了,或許如今,真兇正等著他醒悟過來逃走呢。
段實秀等了片刻,見他只是流淚,不禁又嘆了口氣。
“大都護在時,我便曾私下勸諫過,少君你雖然天資聰慧,但被保護得太好了,若有什么緩急之事,倉促之間,恐怕會束手無策。”他開口說道。
郭英抬眼望他,心中羞惱,但旋即明白過來:“長史有辦法?”
“辦法始終不在我身上,而是在你身上。”段實秀道。
郭英仍然有些不明白,段實秀無奈地道:“私印何在?”
“私印……你是說,啊,是這個?”
郭英一激靈,從腰帶上取下一枚印綬。
這是郭昭的私印,向來由郭英保管,郭昭去世之后,郭英心中一昏亂,完全忘了這東西。
“大都護的私印此時還有些作用。”段實秀一邊說一邊取出紙筆,然后揮筆書寫起來。
轉瞬之間,一段文字便寫就,郭英望去之后,心中頓時一凜,失聲道:“這筆跡、這筆跡!”
“我模仿大都護筆跡已經有十五年了,五年前起,就基本上可以以假亂真。”段實秀吹干墨跡,用私印一蓋,抬眼望著郭英:“少君,你不如趙和多矣。”
“什么?”郭英又有些茫然:“此與趙和何干?”
段實秀道:“趙和一見大都護不對,立刻便能做出反應,誑騙你入書房……少君,你以為他只是為了打昏你方便逃走么?”
“怎么,難道說他還有別的意思?”
“那是自然,他誑你入書房,你不疑有它,直接進去,這就讓你弒殺大都護的嫌疑少了大半。”段實秀道。
郭英也明白過來,若他是刺殺郭昭之人,明知道書房里郭昭已死,怎么會毫無戒備地進去,又如何被趙和得手?
“那他當時為何不與我說明白?”郭英道。
段實秀笑了起來:“當時他無論說什么,只怕少君都不會同意,他打昏你逃走,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他能順利逃離大都護府,證明真兇對大都護府的掌控并不嚴密,這又再次減輕了你的嫌疑。”
郭英此時已經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但心念轉動之間,他驚道:“長史如何知道他的想法,難道說……長史與他……”
段實秀抖了抖自己手中的那份偽造的遺書:“他逃離大都護府之后,便去了我家,與我見了一面。”
此時哪怕他不說,郭英也能猜到這一點,而且由這一句話,郭英還猜到了更多:“那外頭的那具尸體……”
“人是真的。”段實秀嘴角噙起了一絲笑。
“但不是尸體,而是活人。”緊接著,另一個聲音響起。
郭英回頭一望,那血肉模糊的趙和,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