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石河關主將是韓罡,若韓罡還活著,劉楷自然不會畏懼如斯,但如今不但韓罡已死,急切之間,關上的兵力也顯得不足。
至少在他看來,關上的兵力是有所欠缺的。
趙和瞇著眼睛遠眺片刻,然后收回目光,再度打量起石河關。
“三千人不足以守城么?”好一會兒之后,趙和問道。
“都護有所不知,若只是想守一時,一千人就足夠了,但是人是肉長的,總得吃飯休息。石河關雖是天險,犬戎人的部隊無法展開,一次只能投入不足兩千人,但是犬戎人大可以分批輪戰,不斷騷擾。”劉楷無奈地道:“況且大都護與韓將軍先后不在,兵力又不足,軍心浮動之下,以霍峻這狗賊之惡毒,必然要來攻心……”
他說得委婉,但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軍心浮動”四字。
看起來軍心浮動是由于郭昭、韓罡死去和霍峻投敵造成的,但實際上還是對趙和信心不足造成的。
這也難免,對于北州將士來說,郭昭是傳奇,韓罡是宿將,霍峻原本是己方軍中的二號人物,他們都是北州梁柱一般的人物,如今死的死叛的叛,怎么不會引發人心動蕩?
至于趙和,在北州可謂名不見經傳,誰知道他是老幾?
趙和挫敗霍峻的圖謀,能夠讓北州的高級將領暫時服氣,但想要讓中下層軍官士卒對他有信心,除非他能做出什么驚人之舉。
劉楷言下之意,趙和頓時就明白過來。
但哪怕他有千計萬計,急切之間,也沒有什么辦法。
“催促后方,盡快安定陰陽峽,另外……抽調援軍前來。”好一會兒之后,趙和也只能以這種中規中矩的方式進行應對了。
“趙都護,往年遇到犬戎叩關,都會進行動員。”郭英在旁提醒道。
趙和看了看他,苦笑道:“如今正是農忙之時。”
郭英這才省悟過來,趙和為何沒有要求后方動員。
北州地處漠北,雖然因為有冰川融水,不缺水源,但是春夏來得晚而且時間短,所以每年適宜糧食種植的時間,不過是短短的三四個月。如今正是北州耕作的關鍵之時,此前郭昭與段實秀之所以忙碌,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將士卒發遣回去囤田。
若是剛剛開始囤田的士卒再次被動員征召,那么北州今年的農業收獲將減少一半以上,這對原本物資就捉襟見肘的北州來說,肯定是滅頂之災。待到來年,只怕不等犬戎人來攻,北州自己先得餓死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人手。
郭英臉色微微一紅,這么淺顯的道理,他原本早該想到的,可偏偏還是忘了。他再思起伯父生前的安排,不得不又一次承認,自己哪怕經歷過這連番事情,仍然還不夠成熟。
不能夠真正從全局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只顧著眼前。
郭英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趙和,論年紀,趙和比他還要小,可為何趙和不僅反應比他快,考慮事情也比他周到得多呢?
“而且動員再多人手,也沒有什么用處,關鍵還是劉校衛所說的人心浮動四字,若不能安定人心,來的人越多,越容易起異心。”趙和又輕聲道。
他目光再次投向犬戎人的營地,然后猛然一縮。
因為他看到一隊人馬,正在向著石河關近前過來。
人馬數量不多,不過是兩百余人,犬戎人應該不是想靠這兩百余人來攻關。但趙和眼尖,他看清楚這群人馬當中被簇擁著的那一位。
正是霍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