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實秀打發那一本正經的小吏去辦事,那小吏雖然看上去是個無趣之人,但做起事來倒是利落,很快便將賣炭之人引了進來。
賣炭之人倒也爽利,當聽聞是為這些歸來的俘虜所用,當即報了一個極低之價。段實秀當即大喜,又召來負責的小吏,令其與賣炭人交接。
負責安定營的小吏臉色很不好看,他出門之后,段實秀便聽得他抱怨:“原本說得好好的,今日之后,安定營便要騰出來,如今卻變了主意……這急切之間,我去哪里準備這許多糧食人手……上頭的大人物拍拍腦袋便改了,我們這些小人物就得勞心勞力勞碌命……”
他這番話入得段實秀耳中,段實秀面不改色,那板臉的小吏卻微微皺了皺眉。
“徐紳,怎么了?”段實秀開始吩咐別的事情,但發現板臉小吏有些心不在焉,當即問道。
徐紳沉聲道:“長史,我覺得有些不對。”
“呵呵,有何不對,他也沒有說錯,我確實是朝令夕改了……誰讓咱們的大都護是這般英杰之人呢,我便是想要欺瞞一點也不能啊。罷了罷了,咱們辛苦一點,再拆東墻補補西墻,先將這段時間熬過去,犬戎退走之后,情形必然好轉。”段實秀道。
名為徐紳的小吏收斂心神,不再去思考自己為何覺得不對。而在外邊,那負責安定營的小吏將賣炭人引到了庫房之中,才進得庫房,他便一愣。
因為賣炭人的同伙突然之間將門關上,守在了門外。
而為首的賣炭人則做了個奇特的手勢,臉上浮起一絲苦笑:“兄臺,我給你帶了乳酒來了。”
安定營小吏渾身一抖,面上浮出一絲絕望之色:“你……你……”
“別你你我我的,咱們都是一根繩索上的蚱蜢,事情辦不妥,咱們自家要丟性命,家人也……”賣炭人嘆了口氣道。
“你們也是霍……”小吏壓低聲音道。
賣炭人點了點頭。
小吏面上灰敗之色更重,好一會兒之后,長嘆了一聲,恨恨地道:“我當初也是鬼迷心竅,上得他的賊船,霍峻這老兒,自家死了,卻還要害我!”
“可不是!”賣炭人也是恨恨地道:“我們在山里伐樹燒炭,犬戎使者潛來勾連,我們想要拒絕,他們便取出當初霍峻的證物……”
雙方面面相覷,好一會兒之后,又是齊嘆了一聲。
霍峻在北州經營二十余年,除了在軍中攔攏了一部分人之外,同樣在民間與政務上拉了一批人。盡管人數不多,可都秘密潛伏于各處。原本他們以為隨著霍峻的死,自己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再來,卻不曾想,霍峻已經將他們早就交給了金策。
“犬戎人想做什么?”小吏在嘆完之后道。
“讓我們將這個送到你這,自有人會來你這領取。”賣炭人指了指其中的一車木炭。
小吏上前查看了一下,在木炭當中,發現了幾個樹皮包著的包裹,再伸手去摸了摸,然后驚呼了一聲!
賣炭人早就知道那是什么,面色同樣難看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