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戎人若來得少了,這些糧食倒是夠他們吃的,但人少了又怎能攻下大都護一手主持的貴山城防?”勿離半是安慰自己也半是向趙和解釋地道。
趙和又點了點頭:“你說的是。”
勿離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他不是蠢人,如今只是局勢所迫,成了趙和掌中的人物,但其基本智慧尚在,很快意識到這其中的奧秘,不由得臉色變了:“我身邊……有犬戎耳目?”
在布罕溝囤糧之事,事屬機密,而且布罕溝不在犬戎人攻打貴山的必經之地上,犬戎卻出其不意奪下布罕溝,這只證明一件事情,有人向犬戎泄露了機密。并且,此人在貴山城中的地位不低,至少能夠知道布罕溝的事情。
若果真如此,那么豈不意味著貴山城的虛實,也已經被此人透露給了犬戎?
再往深處想去,因為金策之死的緣故,勿離是不得不靠上了大秦這條船,但貴山大宛的其余貴人呢?如今犬戎大舉來攻,主導此事者更是威名赫赫的大單于,若是能夠獻上趙和、勿離的首績,在犬戎大單于那里換個功勞并不難吧,甚至可以換取貴山大宛之王的王冠?
勿離再看趙和,偏偏趙和仍然是對他點頭:“你說的是。”
“我……我……”勿離心亂如麻,想要趕緊回去,將那個泄露秘密之人找出來,但又心里隱隱有種期盼,或許通過其人與犬戎聯系,自己在某些時候……也可以換艘船乘?
這不怪勿離如此,事實上,包括大宛在內,蔥嶺、河中地區諸國,夾于大秦、犬戎兩大東方勢力和波斯、大食兩大西方勢力之間,他們除了南下欺負欺負天竺人之外,幾乎只有挨打的命。小國夾于大勢力之間,若不能善作墻頭草,必然朝不保夕,更有甚者,成為強國的鞋墊,被來回往復摩擦,直至亡國滅種。
只不過勿離此心一轉,便想明白過來,若他手下人真與犬戎勾連,自然是要出賣得最徹底的,不可能幫他說話。
貴山大宛之王的位置,它不好嗎?
“若真如此,大都護,我該如何是好?”勿離見趙和已經邁步前行,追上去向趙和問道。
趙和長長吸了口氣道:“如今這情形,你說你還能如何呢?”
他環視周圍,然后燦爛一笑:“幸好這幾個月里,我也沒有閑著……我的馬呢!”
立刻有人牽著匹馬過來。
這人身材高大,面如重棗,留有美髯長須,斜斜睨視了勿離一眼。勿離被他看得身上一抖,只覺這人仿佛在打量自己的脖子,哪里好下刀一般。
趙和翻身上馬,他在馬上靜默了一會兒,大約有一盞茶的功夫。
勿離便聽到周圍馬蹄聲漸起。
一個個身影從周圍聚了過來,每個人都騎著自己的馬。
勿離認得這些人,包括那個長須男子,都是這些天從北疆和南疆來的秦人軍士。他們原本是來護送趙和返回南疆的,但現在,看來趙和另有打算了。
“隨我出發。”趙和沉聲道。
他當先揚鞭而去,然后那身材高大者翻身也上了馬——他所乘者,正是那匹被金策看中的大黑馬,這讓勿離又是一愣。
這馬被勿離獻與趙和,但趙和自己不騎,卻賜給了這個長須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