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信宮。
曹娥板著臉,坐在榻上,冷冷看著跪在面前的宮女與禁衛。
因為咸陽城東的大戰緣故,她的心里原本十分煩躁,偏偏這個宮女還犯下大錯,這讓她心里涌動著殺機。
她想殺人。
在大秦的后宮之中安居太后之位多年,一方面是因為她父親的庇護,另一方面,曹娥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善茬,否則當初宮變之時,她給嬴祝栽贓不會栽得那么順手。
莫說犯錯的宮女、內監,就是她那位短命的丈夫活著的時候,頗有幾位宮中的妃子不明不白地死去,這與她多少有些干系。
但見那宮女瑟瑟發抖的模樣,曹娥心底又有些軟了。
“珍珠,你在宮中多少年了?”她緩聲問道。
“回太后,奴婢在宮中、在宮中十二年了。”
“十四歲入宮,在宮中十二年,這宮中規矩,你總不能說不知道。”曹娥聲音轉冷,“你竟然與衛士私通,穢亂宮闈,這是死罪!”
“太后饒命,太后饒命……”名為珍珠的宮女涕淚橫流。
“太后,此事與珍珠無關,是,是小人使強,小人罪該萬死,請太后饒了珍珠。”跪在另一旁的年輕禁衛臉色慘白地叩首道。
曹娥沒有出聲,她身后的一個嬤嬤已經忍不住呸了一聲,厲聲罵道:“太后,事已至此,這對奸夫**還相互包庇,當真該千刀萬剮!”
曹娥沒有理這老太婆的叫嚷,她突然有些神不守舍。
當初她與羅運……若也有這樣的勇氣的話,或許,她就不會獨守深宮身不由己,羅運也不會英年早逝了。
為了保護她而英年早逝。
當年的舊事讓她心底最柔軟處被觸動,她長嘆了一口氣。
“國家動蕩不安,亂世原當用重典……你二人私下茍且,若哀家不作懲處,只怕明日這宮中就全都亂了。”她站起身,背對著二人,“來人,去我屋中,將我梳妝臺右邊抽屜里的瓷瓶取來。”
那老嬤嬤應聲去了,不一會兒,便捧來一個瓷瓶。
“前些時日,哀家朝不保夕,故此為自己準備了這樣一個瓶子,若有什么事情,哀家就服毒自盡。”曹娥說到這里,又嘆了口氣,“珍珠,念在你服侍哀家多年的份上,你二人只死一個,另一個趕出宮去……”
她話說到這時,突然間聽到遠處隱隱傳來什么聲音,她眉頭一皺,那似乎是咸陽南城方向,難道是前方的捷報傳來了?
但捷報傳來,理當走東門才對。
就在她神情一恍惚之機,地上跪著的二人中,那名禁衛猝然而起,一把搶走了瓷瓶,拔開瓶塞喝了一口。
名為珍珠的宮女失聲尖叫起來,那禁衛對她慘然一笑,然后仰頭望著曹娥:“太后,我死便死了,你一定要放過珍珠……”
曹娥目光平靜地望著他,沒有回應。
珍珠此時也顧不得那么多,起身將那禁衛扶住,哭著道:“你為何這么傻,你為何這么傻?”
“太后,你方才說了的,只死一個!”禁衛顧不得她,又對著曹娥道。
但話才說出,卻覺得手中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