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道人瞇了一下眼睛:“確實,確實,今次之事意外連連,致使老夫未能及時抽身,倒讓你們這些小輩守株待兔成了。”
“你真是江充?”贏吉又失聲叫了出來。
卞道人目光在他身上一轉,笑吟吟道:“陛下,老道不是勸你遇山莫行么,你為何不聽老道之言呢?”
“你!”贏吉心念電轉之間,頓時明白,自己還是中計了。
這老道人當初所言的遇山莫行之說,分明是十分清楚他的性格,知道他逆反之心重,故意布下的激將之計。
所以,他在遇伏之后,選擇了往這里走。
而且,伏擊之地,離趙和的軍營其實并不算太遠,若彼時他能夠更信任趙和一點,直接回頭,伏擊之人也不敢追。
甚至由此可以推測出來,伏擊兵馬的數量也不多,未必能短時間內解決掉他的護衛。
說來說去,孫道人都是憑借巧妙的話術,讓他心底生出誤判,偏偏他還認為這誤判完全是由自己做出的。
“你,你這賊道!”贏吉忍不住罵道。
“他可是以江充之名行事之人,便是烈武帝,也不是被他們一伙牽著鼻子走么?不過時至今日,他們也算是到頭了。”賈暢說了一句,拎著索鏈轉動起鐵槌來。
那鐵槌轉動之時發出的嘯聲極為尖銳刺耳,讓人寒毛直豎,而卞道人微微一訝:“你們果然是早有準備。”
“聲,光,氣味,你們縱橫家天擇派的諸多術法,說穿了不過如此,我們墨家早就知道小孔成像,對于聲光之術的掌握,不在你們縱橫家之下。”賈暢道。
“墨家?墨家之人在稷下都快絕種了。”卞道人用沙啞的聲音笑道:“怎么還有你這樣一支流傳下來?”
“稷下齊墨,早已偏離墨家正道,我身兼秦墨、楚墨二者之說,才是墨家正統。”賈暢說到這,突然又是一笑:“怎么,你縱橫家想要與我辯論一番誰是真墨誰是偽墨?須知連名家都是自我墨家分出,論辯之道,我墨家豈會輸與你縱橫家?”
“呵呵,你說名家自墨家而出,先得問一問名家之人同不同意。”卞道人道。
贏吉此時已經離得稍遠,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暗自罵了一聲:“當黜百家,但用道法!”
他此前便有所察覺,這一次關中之亂,除了司馬亮為首的世家大族在其中使壞之外,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百家之爭——各家學派都希望自己的學說能夠成為天下道統,為實現這個目的,彼此不僅言辭辯駁,也在朝堂政權之上傾軋反覆,而在這其中,儒家、縱橫家和名家最為跳脫。
不過旋即他又有些幸災樂禍:從今以后,百家之間的糾纏,世家大族的野心,都將成為趙和的麻煩,與他再無半點關系了。
“不,不是沒有關系,至少這卞道人就一心要害我!”贏吉心念又是一轉。
然后他聽得賈暢笑道:“卞道人,你在拖延時間?”
“鐵槌客,你不也是在拖延時間?”
二人笑聲未畢,突然間賈暢怒吼一聲,鐵槌飛擲而出,轟的一聲響,將一個莽山賊腦袋擊得粉碎。
但與此同時,十余名莽山賊已經拉開了與賈暢的距離,他們或張弓,或舉弩,向著賈暢齊齊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