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和面前的,正是這一科的前三名。第一個穿道袍者乃是第一名,姓張,名簡,第二名是沒有出聲的張欽,第三名則是那說傷心者眾之人孫伽。
這三人中,張簡時年三十七歲,原是廣陵海陵人,他家中是商賈,家資還算富裕,因此有錢為他延請名師,因為家學淵源,他對算學甚感興趣,故此在這一次科舉之中,憑借算學大放異彩,而為趙和點為頭名。他原本聲名不顯,但此時已經與張欽一起并稱為道統二張了。
第三人孫伽出身也不算高貴,出自洛陽的一個小吏之家,自其高祖之時起便是洛陽含嘉倉吏,到他本人是五代了。此人時年三十五歲,天資聰穎,大氣宏闊,只不過限于小吏出身,遲遲得不到提拔。此次科舉開考,他毅然棄職參考,一舉得成前三,此時正值人生得意,說起話來就稍稍有些過了。
張簡、張欽、孫伽,都是三十余歲,出身都不是名門世家,所學亦皆博雜。這樣的經歷放在以往,會是他們仕途上的缺點,但在趙和定道統開科舉之后,他們此前的積累卻成為他們的資糧。
“張卿為何若有所思?”趙和看到張欽沒有開口,便詢問道。
“職下覺得,這吹簫之人似乎是一位故人。”張欽道。
“哦,若真是張卿故人,可以請他過來一敘,也使張卿故人得知今日張卿風光。”趙和笑道。
“這位故人乃是錢益。”張欽苦笑起來。
趙和也是一愣。
此科一個取士三百人,每個人都有其職司,但前三名趙和專有安排,以他們為使者,替趙和巡視諸地,監督均田制的推行情況——就在科舉名次出來的當天,趙和已經頒布了均田令。因為均田一事關系重大,趙和對此寄予厚望,故此于百忙之中抽空送此三人,一示表達自己對此事的重視,二亦是對第一次科舉的前三表示榮寵。
略一思忖之后,趙和笑道:“若是錢益,那更該見上一見了,我聽聞他在牢中還頗不服氣,以為自己可以為此科第一,就讓他來見識識真正第一的風采!”
張簡也不禁苦笑:“職下家在海陵,距離吳郡不遠,這位錢益,職下此前是見過的,還不只一次。職下彼時不入其眼,若如今再見,他恐怕更會不服氣。”
“不服氣有用的話,嬴祝也就不會龜縮于江南,只敢動這些小心思了。”趙和不以為意地道。
來而不往非禮也,因為嬴祝試圖攪亂科舉之事,趙和令曾燦領軍突襲襄陽,一舉將襄陽城奪了下來。原本正勒兵前來爭奪襄陽的嬴祝唯有退回江南,指望長江天險替他阻擋住趙和。這一戰使是嬴祝色厲內荏的本質曝露無遺,可謂對他的當頭一棒。
趙和堅持之下,自然有侍衛劃小船到了錢益的客船之上,片刻之后,一臉茫然的錢益便被帶了過來。
他這是第一次見到趙和。
侍衛并沒有告訴他趙和的身份,只說有貴人相召,他不敢拒絕,如今一看,這位貴人端坐艙中屏風之前,不過二十余歲的年紀,穿著近來流行起來的白疊衣,手中紙扇輕搖,心中不免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