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釣之人聽到這里,哈哈大笑起來:“縱橫家如今日子可不好過,蘇秦、張儀之輩,無忠無信,翻云覆雨,只為一己之私,挑得天下動蕩……”
趙和對縱橫家確實是缺乏好感,在確定道統之時,他甚至未令縱橫家為單獨一家,而是將其精華打散,分入兵家、名家之中。故此縱橫家在咸陽的護國公朝廷之中,若不改弦更張,幾無出頭之日。
牛車上人卻笑了起來:“護國公雖不喜縱橫之家,卻未忽視縱橫之策,縱橫家不可復興,縱橫策卻不可忽失。”
“難道先生便是縱橫一脈?”釣魚之人見此情形,忍不住問道。
“非也。”
“那先生為何替縱橫家張目?”
“我只論道理,不看派別,況且如今哪里還有諸子百家,如今唯有道統一派。”牛車上人道。
釣魚之人正待再說話,卻聽到那駕牛車的僮子開口道:“先生,來了。”
釣魚之人舉目望去,只見大江之上,一葉輕舟,破浪而來,正在緩緩靠近北岸。
自從兩個多月前開始的大戰之后,這長江南北,水道隔絕,便是漁船出水,也不敢離岸太遠,以免為敵對雙方的水師所拘捕。如今這一葉輕舟,卻渡江而來,釣魚之人微微一愣,然后便皺起了眉頭。
牛車上之人此時下了車,向僮子揮了揮手,那僮子便駕著牛車離開了。而牛車上人則緩步來到江畔沙灘之上,羽扇輕搖,看著那葉輕舟不斷靠近。
“先生這是……”釣魚之人看了一眼此人,遲疑著問道。
“自然是渡江啦。”那人笑道。
釣魚之人咂了一下舌:“先生瘋了不成,如今大江南北隔絕,先生就不怕被當作奸細治罪?”
“江南之地,處處漏洞,不必擔憂。唯獨江北之地,護國公治下軍紀森嚴,我又不欲冒險夜中渡江,便只能此時在此,向曾將軍討個情面。”那人笑著向釣魚之人拱了拱手:“還請曾將軍網開一面,放我過江!”
二人對話之間,岸上已經有十余騎巡邏的軍士望見江中之船,向著這邊奔來。
釣魚之人,正是曾燦。
他是兵家傳人,早在十年之前,便已經于稷下投身趙和麾下,此后雖未隨趙和去西域,卻按照趙和的安排進入了北軍之中。趙和自西域回師中原的過程中,正是他暗中聯絡稷下出身的北軍將校,使得趙和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北軍投靠,令司馬亮、董輔等人功敗垂成。在那之后,趙和便以他為將,坐鎮南陽,威脅長江,并在道統二年初次科舉之后攻取襄陽,大敗所謂正統帝嬴祝之軍。今年又以夏糧為餌,伏擊董伯予,逼得董伯予孤身逃走。他有意乘勝南下,徹底解決掉嬴祝,但是卻為大江所阻。這幾日連接在長江之畔釣魚,既是消瀢,也是在琢磨著有沒有好的方法可以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