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仁皇帝建白鹿學宮之時,因為是仿稷下樣式,故此規模極大,但時隔多年,朝廷忽視,此時在眾人眼前的學宮后院,已經是房塌墻傾,一片斷壁殘垣。嬴祝此前并未來過白鹿學宮,雖然在外看時,已經知道這學宮荒廢了,卻也不曾想竟然荒廢成這模樣。
那諸葛瑜的步子不快,但每一步都邁得較大,因此轉眼之間,便又穿過這片近乎廢墟的后院,來到了學宮之后。
這里有一間新近建起的茅舍,茅舍一旁則是淙淙而下的溪流,諸葛瑜行至此處,停了下來,回頭微笑著道:“山野之人,見過陛下。”
他雖然口稱陛下,卻未施禮。董伯予眉頭皺了起來,但此時嬴祝反而對此人生出興趣,微微擺手,然后拱手道:“祝久聞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實是幸會!”
諸葛瑜啞然一笑:“瑜躬耕于山野,既不著書立說,又不游說權貴,何名之有,陛下此話,太過客氣,幾近于偽了。”
此人說嬴祝太過客氣,他自己倒是真的絲毫都不客氣。嬴祝雖然對他所說的“身在局中”之說很是感興趣,此時也不禁心生暗怒。
“方才聽得先生高論,故此追來,想要聽先生未盡之言,還請先生教我。”心中雖然暗惱,但嬴祝還是強忍住這口氣,沒有糾纏那些細枝末節。他說到這里,向左右示意了一下,左右頓時捧上禮盒,呈在諸葛瑜面前。
禮盒之中,是馬蹄金,此時呈于光天化日之下,陽光照射于其上,當真是金閃閃的讓人眼花繚亂。
諸葛瑜目光在禮盒上打了個轉兒,便又回到了嬴祝的面上:“瑜不過一介庸才,方才所言,虛張聲勢罷了,實在是沒有什么更多的可以說,更當不得陛下如此重禮,還請陛下帶回去吧。”
“諸葛先生高潔,豈可以俗物辱之!”旁邊的董伯予實在忍不住了,高聲說了一句,然后又道:“陛下誠意來訪,先生當不吝賜教,便以局外之人身份,說一說如今破局之道。”
諸葛瑜將琴放在溪畔石上,然后盤膝坐下,苦笑道:“董相國自己嘔心瀝血不說,為何還要強使我也來受此罪?”
“諸葛先生,此處為何地?”董伯予突然問道。
“白鹿洞學宮……董相國為何明知故問?”
“遙想當初,仁皇帝建白鹿洞學宮,善待天下讀書之人,百家歡欣,爭先恐后為之效力。大秦嬴氏兩百年恩情猶在,可這江山社稷,與眼前白鹿洞學宮一般,都只余殘垣斷壁。我主有意恢復先祖榮光,重整山河,怎奈老朽才智淺薄,屢屢受挫于賊。諸葛先生就是不念我主誠意,也當思及仁皇帝遺澤,為我主指點迷津。”
董伯予這番話說得諸葛瑜目光閃動,他情知有效,當即躬身施禮,一副恭候賜教的模樣。嬴祝也明白過來,當即一起行禮。
諸葛瑜忙站起來扶起二人,然后搖扇踱了兩步,喟嘆道:“董相國既然這樣說,那瑜也不好藏私了……其實我方才所說,人在局中,已經將對策說出來了。”
“還請先生明言。”嬴祝道。
“人在局中,無法破局,那就跳至局外。”諸葛瑜揮動羽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