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此刻陳文是車里最失落的人,卻也是最解脫的一個。
要說葉星瞳家里有哪位伯伯最像能生出夢中那個女生的,陳文一定會說是這位行書伯伯。他曾經的主編身份,他從名字上就透出的書生氣質,都像極了那個女生。
如果他沒有結過婚沒有生過孩子,會不會有過其他形式的女兒……領養的?
陳文想到這里都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領養的,又怎么會長得像葉星瞳呢?除非是家族內的過繼了。
但是這個問題過于冒犯,陳文沒有辦法向葉爸爸或者葉媽媽問出口。
而過了今天這場生日宴后,他已經沒有那個女生在現實生活中的任何線索了。
……
陳文一睜眼,發現自己仍坐在車上。
座椅已經放到盡可能傾斜的角度,他幾乎平躺著,可以透過天窗看見蔚藍色的天空。
副駕駛座上,葉星瞳也以相同的方式躺著。她不僅看著天空,還伸出雙手用手指描畫出天窗的形狀,然后輕聲念道:“我以為自己陷于這一方天空,卻忘了它已足夠邀游。”
這是非常有意境的畫面和句子。陳文趕緊從后排座椅上抓過一本早就準備著的速寫本,將葉星瞳剛剛念的句子寫在一個空白頁的右下角。接著又舉起本子,畫下他透過天窗看天空的畫面。
她笑著說:“你很快就可以出自己的詩畫冊了呢。”
“散文詩都是你創作的。我只不過替代了照相機的作用,把你得到靈感時的畫面給畫下來。”
這樣的句子……這樣的圖畫……還有這樣的場景!
陳文一下子緊張起來。自己又在夢里了?
他仔細看看周圍。為什么是在白天,剛過完葉爸爸生日不是應該在夜里嗎?還有……這輛車,并不是自己的車。
“你到底是誰?”
這是個更讓他驚奇的發現,他居然在夢境里強行轉過了頭,看向那個女生。甚至還說出了不屬于這個夢境的話語。
在那個女生詫異的眼神里,周圍突然暗了下來,頭頂的汽車天窗也變成了一面鏡子。
然后整個世界像被天窗做了鏡面反射似的,一陣翻轉。原本平躺的陳文,變成在夜晚趴在地面上的樣子。
陳文用手摸了摸地面,并沒有任何溫度的感覺。然后他撐著站了起來。
那個女生,就站在他面前,兩人面對面互相看著。
終于有機會將她看清楚了。真的很像,她長得非常像葉星瞳。感覺就連身高也一樣,僅僅是手臂和腿不如葉星瞳那么纖細。
她也看著陳文,溫和地微笑著。
陳文邁開腿。當然,在夢里邁開腿是很艱難的。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軟綿綿地向前走了一步。
可是沒等他在更近的距離上觀察,就有數不清的人擠了過來。他們都穿著從頭到腳的黑色衣褲,他們長著各不相同的卻又無法看清的臉。
他們根本不是路過的行人!他們一個個全都雙手緊貼身體像假人似的,用“擠”的方式將那個女生一點點帶離陳文身邊。
陳文想追,但是……又軟綿綿地邁不開腿。
陳文想喊,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應該怎么稱呼她。
在那些黑衣人將她擠到很遠處的時候,她才掙扎起來,向陳文的方向伸手喊道:“這里好擠,救我!”
也是在那一刻,陳文不知道怎么的喊出了她的名字:“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