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戶的一個屯,可能還得分成幾個堡,在遠離中土的地方拓土殖民,想想都不容易!
而在所有的不容易當中,最不容易的當然就是維持自身對南宋(南帝之宋)的認同了。
這可不是小問題啊!
如果要較真,現在安南都護府那邊的上層,大多也是漢人,連他們的君王都是漢人。安南李家一說是福建路人士去捉魚,捉著捉著就成了皇帝;另一說是唐太宗第十四子李明的后裔。不管哪種說法是真的,安南李氏的祖上肯定是漢人。
可是那些分明擁有漢人血統的安南人卻把大宋視為了仇寇!
對于想要建立一個半封建半殖民帝國的南宋逃亡集團來說,怎么將分布在南洋大海沿岸和各處島嶼上的屯軍據點以及海港城市擰到一塊兒,就是大難題了。
如果是一大片連在一起的地盤,要維持認同,要越擰越緊都是比較容易的。人員流動方便,文化上容易交流,經濟上也會融為一體。而為方便交流和融合,自然會出現共同的秩序和信仰。
但是趙諶的南宋流亡集團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是不大可能占據一大片連接在一起的地盤立國,他們只能分散到各處沿海和海島,通過海路互相聯絡......而遙遠的距離,一定會產生隔閡,而這種隔閡又該如何彌補呢?
想來想去,也只有教化人心一個法子了!
可是這人心又該怎么教化呢?
......
洪武九年十二月下旬,廣東,番禹。
臨近年關,這座繁榮了一千余年的南國第一商埠,變得比往年更加的熱鬧了。城里城外,到處都是一片熙熙攘攘的場面。從北方逃亡而來的幾十萬人,現在大多都被安置在廣州境內。他們多少都有點積蓄,趙諶的小朝廷也還有余財可以養活他們。所以趁著年關將至,各軍各營各個衙門都放了長假,大家伙就三五成群的來廣州城這邊逛逛,試著從廣州的一方繁華之中,尋著一點家鄉的影子。
原籍荊湖南路的新軍騎兵隊正楊再興今兒也和幾個一起投軍加入新軍的伙伴,離開了位于番禹城(廣州城)外長洲島上的軍營,坐了渡船來到番禹城外的市舶司榷場一帶游玩,順便為家里的婆娘和孩子采買一些年貨。
南宋的新軍士兵雖然有高餉可以領,但是卻不能帶著家屬隨軍。不過楊再興不是士兵,而是正二八經的武官(他是“菜騎兵”,升官比尋常的步兵容易太多了),雖然只是最小的承信郎,但卻可以帶著家眷,俸祿也比兵士們高了許多。而且將來還有機會轉任地方......前途光明啊!
可是這等光明的前途,卻隨著南宋的潰敗而化為了泡影。楊再興本來很崇拜北軍的岳飛,在南宋潰敗的時候想去投靠的。可是卻想到自己一個承信,人家已經是太尉了,肯定不會看重自己的,所以就只好跟著趙桓跑路到了廣東......現在也不知道前途在哪里?只好混一天算一天了。
幸好南宋小朝廷手里還有倆錢,所以每個月的俸祿還可以按時發放,一家人的日子還能過得下去,只是感到前途渺茫。
正低著頭一邊走路一邊渺茫的時候,忽然聽見前面有人在嚷嚷:“有了,有了,又有了!”
有什么了?
楊再興聽見的是熟悉的帶著荊湖南路口音,應該也是個流浪嶺南的荊湖南路的老鄉。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