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聲音疲憊:“用不著在朕面前演戲,長安城里發生的事情,只要朕想知道,多半都能知道。”
林昭低頭苦笑道:“陛下,我母親該受的罪過已經受過了,她早年流落風塵,到了林家之后仍然甩不脫這層身份,這些年受盡了苦楚,二十年了,鄭家再有罪過,也不應該怪罪到她頭上……”
聽到這番話,天子目光微變,他想開口說些什么,但是最終沒有說出口,沉默了片刻之后,開口道:“罪已罰過,朝廷自然不會再追究。”
他看向林昭,開口道:“這些年,你們可有祭祀鄭家的長輩?”
林昭搖了搖頭,語氣有些無奈:“回陛下,臣是到了京城之后,偶然見到了丹陽長公主殿下,才得知了母親從前的身份,在此之前,母親一直與我說她是一個農家女子。”
“母親這十幾年來,也絕口不提當年的事情,更不要說祭祀鄭家先人了…”
為了怕皇帝追究,林昭低頭補充道:“陛下,臣與母親,和當年的鄭家,已經沒有什么太大干系了……”
天子聽了這句話之后,悶哼了一聲:“你是鄭家的外孫,你母親是鄭家的女兒,如何沒有干系?”
說到這里,他看向林昭,語氣有些復雜。
“你與當年那人,生得有四五分相像。”
從小到大,林昭都被人說長得像母親林二娘,他不知道的是,林二娘小的時候,也有人說她像當年的鄭相。
林昭不清楚皇帝到底要干什么,也不好貿然說話,只能低著頭沉默不語。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突然開口說道。
“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了,朝廷也不會再追究什么。”
“你外祖當年雖然犯了些錯,但是畢竟……給朝廷立過不少功勞,你們既然是鄭家的晚輩,該祭祀先人還是要祭祀先人。”
說到這里,他又補充了一句:“只是不要場面太大就好。”
當年鄭溫的罪過,是朝廷定了性的,既然鄭溫是罪人,在本朝便不可能替他平反,不然就是皇帝自己打自己的臉面。
只有等新皇即位,這件事才有平反的可能,當然了,即便是后世之君,也不會把屎盆子扣在當今皇帝的頭上,只會在朝廷里找一個奸臣,把這口天大的黑鍋,扣在那個大奸臣頭上。
因此,在本朝,即便祭祀也不能公開祭祀。
聽到這里,林昭似乎明白了一些皇帝的意思,他猶豫了一番之后,低頭道:“臣明白了……臣回去之后,便在家中,給鄭家的長輩立神位祭祀。”
“嗯。”
皇帝緩緩開口:“百善孝為先,這件事不可耽擱了,你這就回去辦罷。”
林昭如獲大赦,連忙躬身退出甘露殿,出宮去了。
等林昭走遠之后,皇帝示意讓衛忠把自己攙扶起來,兩個人走到了甘露殿的后殿,來到了一處有些晦暗的暗室之中。
暗室里,供奉著一尊神位,看起來似乎已經供奉了不少年了。
老皇帝親自點了三炷香,放進了香爐里,然后默默的看向神位,半晌沒有說話。
片刻之后,他才扭頭看向身邊的衛忠,緩緩開口。
“衛忠,朕剛才……”
“沒有發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