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達公抬頭看了一眼曹松,點了點頭:“多謝曹相在陛下面前替我說話,不然今日恐怕很難收場。”
如果是林簡一個人跟皇帝公然唱反調,那么即便是有師徒情分在,多多少少也會受到一些責難,而曹松也站出來說了話,皇帝最多也就是像現在這樣,把林簡“停職”幾天,無傷大雅。
“應當的。”
曹松拉著林簡的袖子,兩個人出了朱雀門之后,隨便在路邊找了一家酒館,尋了一張桌子坐下。
坐下來之后,曹松才看向林簡,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坐上你我這個位置,說好自然是好,畢竟也算位極人臣了,但是說不好肯定也有不好之處,畢竟那么多人眼巴巴的盯著你我的位置。”
“看的久了,便想著往上爬,他們這些人當面自然不會說什么,但是背地里一定會跟咱們唱反調。”
說到這里,曹相瞇了瞇眼睛,悶哼了一聲:“今日金殿之上的那些人,無有一個蠢物,他們絕對不會看不出來,此時固守潼關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那些人一來為了逢迎圣人,二來為了借這個機會,把你我弄下去,硬生生的對潼關戰事視而不見!”
林簡深有同感,端起酒杯敬了曹松一杯,長嘆了一口氣:“圣人還是太年輕了,一點委屈都受不得,一心想要拿回洛陽,但是相比于大周的國祚,他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兩位宰相碰了一杯酒,林簡再次嘆氣,開口道:“如今我被罷了相,朝中的事情已經無力過問了,能否抗住圣人那邊的壓力,就全靠曹兄你了。”
今日金殿之上,皇帝親自開口讓林簡休息,其中的用意已經不言自明,就是暫時停了林簡的宰相一職。
曹松比林簡年長十幾歲,此時須發已經白了六七成,聞言長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林相不在朝中,只剩老夫一人,只會更加獨木難支。”
“圣人他忍不了太久了。”
曹相搖了搖頭,嘆息道:“恐怕用不了多久,朝廷就會下令司馬爍出關迎敵。”
話說到這里,兩位宰相再一次舉杯碰了一杯,神色復雜。
他們都在對大周未知的前景感到憂慮。
兩個人喝了一會兒之后,曹松忽然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對了,林相的那個侄兒,現在在青州如何了?”
提起林昭,林簡微微振奮了一些,他低頭喝了口酒,緩緩說道:“他在青州立了不少功勞,已經被朝廷封為青州行軍總管了,前幾天他還給我寫了信,按照他信中所說,如今他麾下的青州軍,已經開始攻取幽州了。”
“了不起。”
曹松由衷的感嘆了一句,輕聲道:“后輩之中,就數你家這個林三郎最是厲害,等他的青州軍拿下了幽州,便是切斷了叛軍的后路,如果潼關再守個一年半載,等到北邊騰出手來,到時候叛軍連跑都沒有地方跑。”
“可惜……”
元達公舉起酒杯,與曹松碰了一杯,也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他有些想念林昭了。
自己的這個侄兒,雖然看起來正經,但是鬼點子不少,如果他在長安城,就一定有法子能讓皇帝回心轉意。
想到這里,林簡看向東邊的青州方向,再次喝了杯酒。
他又扭頭看著自己對面的宰相,吐出了一口濃烈的酒氣。
“只希望是曹兄與我……”
“高估了范陽軍。”
曹松只說了一句可惜,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很顯然,他并不認為那位相對年輕的圣人會回心轉意,讓潼關再固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