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觀里,一身破爛道袍的老觀主,坐在林昭對面。
同樣穿著道袍的小道士李玄通,則是忙著去給兩個人倒茶。
老觀主上下打量林昭,皺了皺眉頭之后,開口問道:“越王爺,今日西郊喊殺之聲大作,山下還有不少穿著官軍服色的尸首,這件事…與你有關否?”
“有。”
林昭伸手接過李玄通遞過來的茶水,抬頭看了看老觀主,也沒有過多隱瞞。
“今日河東節度使王甫,在長安城里作亂,林某率兵替朝廷平叛,將賊人從金光門趕出了長安。”
“老觀主在山下見到的那些尸首,一部分是河東叛軍的尸首,另一部分應該就是林某麾下犧牲的將士。”
“河東節度使王甫…”
老觀主低頭想了想,神色微變。
“如果老道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太子殿下的岳丈,朝廷新封的三位異姓王之一罷?”
林昭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老道士。
“道長癡迷煉丹,竟然也知道長安城里的事情?”
“本來是不知道的。”
老道士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上一次王爺來過之后,老道士知道天下太平了,便動身去城里買了些煉丹的材料,順便打聽了一番朝廷里的情況。”
“打聽了之后才知道,林公子已經受封越王,成為了朝廷的異姓王,先前老道士言行無狀,頂撞王爺了。”
林昭搖了搖頭:“什么王爺不王爺的。”
他對著老道士笑了笑:“我還是太學生的時候,就與玄通道兄相識了,那時候只覺得觀主與玄通道兄是很有趣的一對人,一直到最近才知道,咱們之間有莫大淵源。”
老道士沉默許久。
然后他才看向林昭,開口道:“河東節度使出逃長安,朔方節度使又是鄭公的學生,現在的長安城里,恐怕是王爺您說了算罷?”
“談不上。”
林昭搖頭道:“我雖然是文官,但是卻是出身軍伍,說的白一點,就是個軍頭,兵權可以控制長安一時,卻沒有辦法控制長安一世。”
“朝廷的事情,還是要朝廷自己處理。”
林昭說的很是坦白。
“況且,齊大將軍雖然與我有些淵源,但是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聽我的。”
老道士低頭,擺弄了一番自己面前的炭火。
“但是以現在的局勢來看,王爺是可以直接在長安登基的。”
“要想過一過當皇帝的癮,的確是可以。”
林昭微微搖頭:“但是無非又是一個康東平。”
他扭頭看向長安,輕聲道:“大周氣運仍在,國運也還沒有完全衰頹,真想要改朝換代,需要連年不斷的天災人禍以及……”
“以及李家,要再出一個靈皇帝。”
當初靈皇帝時期,真正是煙塵四起,天下各地匪患不斷,盜賊滋熾,國家真正到了崩潰的邊緣。
而在那個時候,李家出了一個中興之主,朝廷出了一個鄭溫,把大周的國運從懸崖邊上給拽了回來。
這也導致了,哪怕大行皇帝李洵,因為自己的愚蠢丟掉長安城,但是憑借老爹這些年辛苦給朝廷攢下來的民望,以及大周朝廷二百年來深入人心,各地地方衙門以及百姓,仍舊是認李家的。
要不然,李煦也不可能只用了幾個月時間,就能在關中拉起一支關中義軍,讓數千關中兒郎無怨無悔的跟著他赴湯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