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松這老頭,滑不溜手,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但是這個時候,想要讓李玄通順理成章的成為大周的儲君,乃至于成為大周的新帝,非要以曹松為首的文官勢力下場不可。
不然,即便林昭與齊師道,強行把李玄通捧上了帝位,將來也坐不安穩。
林某人坐在曹老頭床邊,大致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然后淡淡的說道:“現在,咱們那位未來的陛下,應該已經在宗府準備認祖歸宗了,等他成為宗室,便有了成為儲君的資格。”
曹松面色古怪。
老人家默默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看向林昭,幽幽的說道:“王爺莫非忘了,即便大行皇帝的兒子們都還小,中宗皇帝也還有許多子嗣,遴選儲君,也應該從中宗皇帝的其他子孫之中遴選,如何……”
“如何能夠選章明太子的孫子…”
老頭看向林昭,開口道:“別人不說,這件事齊大將軍與長公主,就第一個不答應,長公主可是中宗的胞妹,兄妹情深啊…”
“他們夫婦已經答應了。”
林昭笑道:“他們不應,我如何能來見老相公?”
“現在,就是長公主帶著他在宗府認祖歸宗。”
曹松愣住了。
老人家的眼睛里,滿是詫異。
“越王爺你……是如何說服他們的?”
“很簡單。”
林昭淡淡的說道:“這件事做成了,我會退出長安城,還政于朝。”
他頓了頓之后,繼續說道:“朔方軍也會退出長安。”
說到這里,林某人看向曹松,微笑道:“到時候,朝廷還會是從前的朝廷,那個政事堂說了算的朝廷,老相公如果能輔佐新帝登基,將來長安城里的事情,還不都由老相公你說了算?”
聽到林昭這句話,曹松終于意動了。
不過,他還是有些狐疑。
老頭看向林昭,皺眉道:“可是越王爺你……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為了給自己找一個臺階下。”
林三郎起身,伸了個懶腰,淡淡的說道:“康東平之后,我受封越王,占據長安,一年兩年還好,時間長了,便會出問題。”
“到時候,長安城里的各種矛盾,都會愈發尖銳。”
林昭瞇了瞇眼睛,淡淡的說道:“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便只有大開殺戒,然后篡位登基這一條路。”
“要是真走到了這條路上,風光是風光了,到最后,多半也就是康東平的下場。”
“可是就這么離開長安城,我又不太甘心。”
林昭看向曹松,微笑道:“與老相公說一句大逆不道的實話,從永德元年開始,我便看大行皇帝有些不順眼了。”
“范陽之亂后,我便越來越看不慣這位大周的圣人。”
越王殿下面無表情:“我想著,我既然來到了長安,總要做些什么事情之后再走。”
“廢黜中宗皇帝世系,便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曹松沉默許久。
良久之后,這老頭才看向林昭,嘆了口氣:“越王爺,是因為鄭相?”
“一部分是。”
林昭面色平靜:“但是我沒有見過外祖,便談不上有太多感情,之所以這么做,更多的是因為我的母親。”
“我母親,是鄭相的小女兒,也是滎陽鄭氏的嫡女,她本來會有一個很好的人生,本來可以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
“因為當年那件事,她流落越州,過了大半輩子辛苦日子。”
林三郎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單因為這個,我便要替母親,替外祖出一口惡氣。”
眼下,這個房間里只有他與曹松兩個人,因此也不用避諱什么,想說什么都可以說出來。
反正不管他說什么,也沒有人可以讓他獲罪了。
曹老頭默默從床上起身,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