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通急了,低聲道:“林公子,你再這么叫,我便走了!”
林昭搖頭微笑,不過按照他的意思改了稱呼,笑著說道:“道兄請看,我前幾天發現的面攤。”
“面攤,長安城里不是隨處可見?”
“不一樣的。”
越王爺微笑道:“從前我在太學讀書的時候,安仁坊門口,有一家面攤很是好吃,我常常去他的攤子上吃面,只可惜后來經過了范陽之亂,長安城里討生計的人就少了許多,一直到現在,我也再沒見過那個小面攤。”
“但是前些天,我在務本坊附近,找到了這家面攤。”
林三郎一邊說話,一邊帶著李玄通走了過去,在攤子上坐了下來。
“店家,兩碗油潑面皮。”
他對著攤主招呼。
這家面攤的攤主,是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小伙子,林昭前幾天在這里吃面的時候,已經問過了他。
他是安仁坊那家面攤老板的兒子。
他的父親,在范陽之亂時依舊在長安擺攤,范陽軍底層的一些小兵,在他的攤子吃面未給錢,攤主氣不過,與那些小兵爭論,結果被打斷了腿,至今還躺在床上,臥床不起。
不出意外的話,那個老攤主這輩子都很難再站起來了。
現在出來擺攤的,是他的兒子,也算是子承父業了。
很快,兩碗面皮就被端了上來,林昭也不客氣,低頭扒拉了一大口,心滿意足的瞇了瞇眼睛:“雖然不如十年前那樣好吃了,但是好歹還有七八分味道,道兄快嘗一嘗。”
李玄通從小吃苦,跟著他那個不靠譜的師父,有時候一兩天都吃不上一頓飯,自然不會看不起油潑面皮,于是也低頭吃面。
很快,一碗面就被這位大周未來的天子,吃了個干凈。
兩個人吃完之后,林昭起身拍了拍肚子,伸手排出幾個錢,替李玄通結了帳。
年輕攤主點頭致謝,林昭笑呵呵的離開了這家面攤。
走出十幾步之后,他才回頭看了看這家小面攤,有些不舍的說道:“吃一頓少一頓了,以后再想吃,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李玄通撓了撓頭,開口道:“實在不行,林公子你讓府上的廚子,來跟攤主學一學?”
“那倒也不必。”
越王爺微笑搖頭:“還是留些遺憾比較好,天天吃,可能會壞了心中的念想。”
兩個人在朱雀大街上并行而走,一起看著長安城里的眾生百態。
李玄通走在林昭右側,一邊嘆氣,一邊跟林昭抱怨。
“那些白胡子老頭,非要讓我改名,說要把通字去掉,讓我改名李玄。”
小道士頗有些煩惱:“這名字,是我師父取的,改了名字,他老人家說不定會不高興。”
李家這百年以來,宗室子弟大多都是一字,況且玄通兩個字乃是道號,李玄通做了皇帝,當然是要改名字的。
越王殿下看了看小道士,微笑道:“只要道兄在心里記得玄通二字,便沒有人能夠改得了你的名字。”
說到這里,林昭頓了頓,緩緩開口。
“只是自古以來,權位二字最是磨人,不知道道兄,將來還能不能保持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