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著張恩,眼神錯愕,卻又五味雜陳。
張恩也沒有說話,他也在思考。
正如他從一開始遵守的原則一般,他不會提前去給鬼下定義,認為鬼會是邪惡的,瘋狂的,敵對了,要被毀滅的。
這就像是在說乞丐都是懶惰的,罪人都是該死的。
一刀切太簡單了,所以人們給種群貼上一個個標簽,這樣他們可以躲過大多數的麻煩。
但總會有格格不入的人吧。
張恩看見了屬于它的執念......他想要一個優秀的腦袋。
和血衣一樣,他們只是沒有找對方向,他們錯把錯誤的方法當成了正確的答案。
明明還有其他方法能完成目標的。
張恩將腦袋還給了男孩,安在了它的頭上。
然后張恩的眼睛沒有再看著它,因為他在看著回憶。
他想起了過去:
他真的沒有父母,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大家都覺得孤兒上不了大學。
“在小時候,我沒有爸媽,因為我那時又黑又瘦,成績也差。”
“他們覺得我一輩子都考不上大學。”
“沒有人看的起我。”
沒有人……看的起我。
男孩的眼神有些茫然,它無神的眼似乎是在閃躲,但總是被張恩如炬的目光牢牢吸引。
“我也以為我這輩子就那樣了,初中輟學,找個工廠,好一些能當個服務員,起碼不用一天都待在昏暗的廠子里。”
“但其實做這些都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我都看不起我自己。”
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等我醒悟后,我就開始努力了。”
“這不......也沒那么難。”
“捱過去就不難了。”
男孩愣住了。
面前的這個男人它從未見過,他好像不懼生死,否則他不會毫不猶豫的沖進203。
但他又總是多管閑事,操心別人的死活。
張恩沒有半點退縮,他身子不斷的靠近取頭鬼,完全無視了周遭的環境。
那一雙雙恐怖的手此刻卻和張恩互相輝映,手像是掙扎的人群,張恩是那最后一根稻草,無數雙手在掙扎著這最后一個希望,產生著格外的美感。
真奇怪。
“你缺乏的,只是一個證明自己的過程而已。”
那什么東西……能證明自己呢?
張恩從自己的后口袋中取出了一份合同,皺巴巴的,上面是用手寫的字。
“簽下這份合同。”
“我能幫你。”
“但也只有你能幫你自己。”
張恩的目的終于顯露,他看著取頭鬼,語氣像極了傳銷,目光充斥著希望。
這個行為很直接。
接下來只有兩種可能。
如果取頭鬼簽下這份合同,那就兩相平安。
如果取頭鬼不選擇簽約,那他就要想辦法離開了。
那個時候就是魚死網破的時候了。
張恩有些緊張,雖然他現在有血衣和血字的幫助,他相信自己有能力逃出去。
但總歸有些可惜。
那這只鬼……會做出什么選擇呢?
張恩的一切都已經做完,接下來只剩下了取頭鬼自己思考的時候。
漆黑在空氣中凝固,在這一片純黑的空間里,兩人傻傻的站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男孩首先呆滯了一會,他看了看張恩,又看了看合同,眼神時而閃爍著光,又時而黯淡。
鬼不是人,他們的目的性很強,執念是他們必須遵循的目標,他們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達成目標。
“腦袋......腦袋。”
男孩看著張恩的腦袋,呢喃道。
他真的好羨慕張恩的腦袋,聰明,堅韌,幽默,果敢。
他不行。
但人不能看低自己......鬼也不行。
站在身前的張恩明明沒有發著光,卻偏偏讓人移不開眼。
他真的好勢利......現在還想著簽合同。
“我要腦袋。”
他說道。
張恩手中的血字合同被一陣風吹起,在空中隨風飄揚,與此同時,另一份一摸一樣的紅色合同出現,但這份合同上有一項條款有了修改,這是男孩的要求。
他將原來的報酬條款刪除,然后添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