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紗帳內,落拓著一道青翡色的動人身影,正高座于王位之上。
昏定的微光里,她側臉的輪廓帶著細致的雪光,漆黑的長發披垂在肩后,銀絲細線將她青絲編成一綹綹精致的小辮,尾端還墜著珊瑚色的小石與青珠,看起來真是像極了古策之中所記載著古老神域里的美麗天神。
她柔美而精致的指尖正在細細把玩著一顆水滴般透明的珠子,那是仙人所墜之淚。
“急什么,這不還未得淪陷嗎?”珠簾帳內,傳來慵懶的輕笑聲。
她端起手中那顆晶瑩剔透的珠子:“仙人淚,大夢千年,獨泣幽冥,一切始于此淚,如今吾倒想要瞧一瞧,她究竟給吾準備了一個怎樣精彩而又絕望的世界。”
乘荒沉聲道:“平日里任你癡狂也罷,事到如今你還在妄言,青銅門失守,六界必亂!縱然是我,也護你不得了!”
滄南衣悠悠說道:“神人言微,圣人言簡,賢人言明,眾人言多,小人才妄言,原來在君上心中,吾與小人無異。”
乘荒一時語塞,正欲挽救,便又聽她不以為意道:“如此小人,在‘天光’侵世之下,必然是無從保護君上了,還望君上自立安身才是。”
乘荒面色有些難看,青銅門一開,神明難逃,他實在不能夠理解,她為何還能如此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來嘲諷他。
冷哼一聲,君皇甩袖怒道:“我去請示仙尊祝斬!希望此劫過后,你能好自反省!”
滄南衣輕笑一聲,道了一聲是。
“君上貴體關乎蒼生水澤,君子居安不立危墻之下,的確不宜身陷如此危境之中,仙路遙遙,吾便不相多送了,君上慢走。”
這搪塞敷衍一般的請送之詞,將君皇乘荒氣得差點靈魂出竅。
但他并未繼續爭執,因為天空之上那股可怕的威脅已經距離皇城越來越近。
他黑著臉,一劍斬出三千小世界,世界盡頭便是那遙遙的紫極帝宮。
君皇大步跨入其中,決計不肯再多留片刻。
只是君皇并未離開多久,大殿上方再一次裂開一道星藍的空間,滿臉驚駭的乘荒從那片天空中重重墜落,口中噴血,束發的紫冠都不知落到了何方。
“空間道鎖!竟然是空間道鎖!那東西竟然能夠將一名尊仙強行鎖留人間!”
他會被這群鬼東西吃掉!
滄南衣嘆了一口氣,仿佛早已預料到一般,然后緩緩起身,走出了山河殿。
“解意離生滅,著境生滅起。如水有波瀾,即名為此岸。”
一剎那間,山河司起,滄南衣撫指弄珠,抬首望月。
她并非立于山河殿前,而是一步踏入人間矮矮小巷之中,紅墻白雪,寒峭壓枝頭。
天不見月,冥晦不終絕。
山河在她腳下,她想清明中見月,于是,天空升起一輪明月。
明月起昆侖,昆侖沉天淵。
數以萬計的古老神靈在她一眼見冥里紛紛隕落,化為真正的光點星屑,比雪還輕,比雨還細的飄灑入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