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腹心事的方歌漁沐著云風孤身來到山間背風之地。
她看到于霜云皚皚中仰天佇立的那名黑袍女子。
分明是一個簡單好看的背影。
可方歌漁卻覺得,她更像是宛若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突兀地佇立在那里,無聲而悲憫地俯瞰萬世風雨。
而她的世界里,只有無數尸身橫斜,孤魂游蕩。
她涉水紅塵過,卻點塵不沾衣。
光是這般遠遠的看著,就有種美好的絕望。
月下,以心魔自稱的她緩緩轉過身來,淡聲道:“方大小姐可想好交出那具尸骨了?”
方歌漁一時無話,良久才低聲道:“心魔應誰而生于世?”
她微微一怔,似是對于她這有些莫名的問題感到驚訝,隨即道:“應心而生,隨愿誕世。”
方歌漁走到她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天璽云容,天生劍體無垢心,常年執于劍道,為劍而生,區區紅塵怎能攔她心,從生魔呢?”
“看來大小姐今日并不打算交出那具仙人遺骨了,既然如此,人魔殊途,你我之間也無話可說。”
看得出來,她平靜的態度下卻是微妙地并不想與她談論關于心魔如何誕生的話題,況且她也無義務為她解惑。
抬手招來一道劍風,衣袂獵獵,她似準備乘風而去。
方歌漁見她這般滴水不漏,便是知曉旁敲側擊是無用之舉。
無奈之下只好拿出殺手锏來,輕輕吐出一句話來:“云容姑娘……你夫君真棒。”
你夫君真棒!
這句話,無異于一記長鞭狠狠抽在了她的心上。
下一刻,她明顯感覺到對方運氣的真靈重重凝滯了一下,離去的身影驟然僵住,腳下如生根般立在那里,一動不動。
風吹拂起她的大袖,就連裸出來的指尖都是蒼白顫抖的。
見她并未轉身,方歌漁無奈吐了一口氣,自行繞至她的面前,又道:“師娘,你夫君真……”
“好了。”兜帽下淡薄蒼白的唇驀然抿緊了,她不想在聽到這句屈辱至極的話,淡淡道:“你贏了。”
見她這副模樣,方歌漁眼底浮現出一抹愧意,難得放下她那倨傲無禮的殼子,誠懇道:“抱歉,事急從權,我必須盡快弄清楚你的身份。”
天邊的云風仍在輕卷繚繞,云容抬手摘去掩容的寬大兜帽。
一張容顏很快映在云霧間,她整個人都因為這張臉而變得明凈起來。
亦如白玉沁了月光,溫潤而剔透,白潤得近乎炫目,被那黑如墨跡的黛眉長發一映,黑白兩色格外分明。
她用那雙剪水雙瞳深深凝視著方歌漁,仿佛欲將她靈魂看透一般。
半晌,她眼底透出幾分憐憫之意,道:“原來如此,你身體里藏著一個古秘的存在,那個存在能夠讓你通過生死,與那尸骨共鳴,從而看到過去。”
方歌漁不由握緊了手中的劍:“對于你們來說或許是過去,可對于我而言,那是未來。”
云容不可置否:“你將你看到的未來告訴他了?”
方歌漁老實道:“沒有,正打算告訴他的時候,我發現了他懷中的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