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歌漁見到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蘇靖時,不由很是吃驚:“以你的本事,居然也流落到了這里來?”
蘇靖氣色不佳,心情也極為不好,她腦袋一偏,顯然不愿過多搭理方歌漁。
可也是這一偏首,蘇靖好巧不巧地與一個目光撞在一起。
那是一個立在樹蔭下的女人,她的身姿格外修長纖秀,寬松的黑衣大袍也無法掩飾那一身美人骨相,寬帽將她容貌遮掩,只可見微尖下頷,看著莫名覺得有些單薄的涼意。
與蘇靖目光相觸,讓原本她那身浸到骨子里的當仁不讓的浩然雅韻陡然間煙消云散了。
蘇靖不禁蹙起眉頭,只覺得此人看她的目光里仿佛摻雜了些別的異樣情緒。
還不容她深究此人究竟是何意,無聲靜看她的那名古怪女子便獨自一人繞林離開了。
昭舞以神通召來太陽,青銅世界時隔數萬年,終于迎來白晝之光。
身為尸魔的百里安并不適應這強烈的曙光,撐著琉璃傘很快回到自己原先所住的屋中。
被當成盆栽數日的女魔君從他進門起就開始瞇長了眼睛開始發泄自己的滿腹怨氣。
“小東西,你可是將本君晾在這里晾了整整三日,雖說本君如今沒了身子,但腦袋也不是用來給你種花的!你倒是細心謹慎得緊,還曉得捏個訣將本君偽裝成一朵大紅花,這部落里,日日夜夜都有不重樣的小姑娘來你房間給本君澆水,我腦袋從你離開到現在就沒干透過!”
“你若是再敢將本君扔一邊自己離開,信不信我一口咬死你!”
百里安被她吵得腦袋疼,振臂一甩,碧水生玉中便甩出來一個渾身是血的魔君少君,彌路。
彌路并未受到神樹汁源的洗禮治愈,又被強行破殼生出,身體孱弱年幼得不像話,莫約八九歲的模樣,手腳麻桿似地萎在地上撐不起來。
女魔君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她腦袋在盆栽里搖了搖,抬首平靜道:“啊,是兄長啊。”
彌路趴在地上,目光陰沉:“是你?”
女魔君瞇眼輕笑,面上獨獨不見吃驚與意外:“多年不見,兄長近來可好?”
彌路面色生冷,語氣輕嘲:“如你所見,尚還活著,以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女魔君唇間笑意更深:“兄長這怨氣發得好沒道理,您不是被棄人從萬魔古窟中救離出來,帶往魔界修養去了嗎?怎會出現在封印本君的青銅世界里。”
彌路沉著臉,不語。
女魔君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道:“莫不是兄長也是出于好心,來此境救我于水火之中的?”
彌路忽然抬首,目光死死地盯著她道:“你我如今已經深陷困境,又何必多說虛言,一山不容二虎,偌大的青州魔界,自古以來也只能有一位王,父君沉寂與魔海之際,將半生修為盡數渡于我體,我為魔后正統所出,魔君之位本就應屬于我,你自己心中應當也十分清楚,當年父君離世前夕,讓你替我繼承君位,本意便是讓你替我受這永世之劫,如今你欲破劫而出,是準備違抗君令讓我來抗續此劫不成?!”
百里安全然沒有想到,她身首異處,竟還有這般因果。
他真切地看到女魔君唇邊的笑意一點點地散去了。
雖說這幾日相處下來,他覺得女魔君是個心思極深,擅于洞徹人心,那張妖嬈的面容上就像是帶上了千層假面,叫人看不透她捉摸不透的笑容下深藏著怎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