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霏霏,西風卷道。
夜色入深,小館內的客人稀疏散去,不大的館堂內不再熱鬧,顯得有些冷清。
曲有終時,人有離散。
更莫說只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之緣。
百里安的這一頓喂養晚飯也已結束,女子起身離去之時,她目光淡淡掃了一眼百里安身后的那柄墨色古劍,狀似無意地說了一句。
“少年人,你這把劍瞧著倒是不錯。”
窩在百里安懷中啃著肉骨頭的小白虎抬起了目光,若有所思。
女子身邊的兩名護衛也好奇側目,面色微異地看著百里安身后的古劍,隨即又很快低下頭去。
不等百里安回應說些什么,女人便已跨越過了黃木門階,登上在外安靜久候的馬車之中。
夜風吹拂,馬車徐徐行駛在邊城街道之上,清越的馬蹄聲逐漸消失在靜謐了夜晚之中。
細雨微作,車廂帷簾輕拂,隔著輕紗薄幔,依稀可見車中人影微搖,點燈驅寒夜。
古城遠山,一切皆未有變。
只是天高地遠,仿佛都在這個在夜晚中行駛的馬車之下變得極其遙遠,歲月風塵,煙火人間,都在那疏窗寒簾下流離逝去。
被淡月鋪滿的輕簾忽然簌簌而動,一只毛發潔白暈著幾圈淡色墨痕的小老虎拱開車簾,跳到了女子的腿上。
她爪子間的油漬未凈,在那襲干凈青衣間留下幾道油汪汪的爪印。
女人素手輕拂,將她的小爪子還有衣間油膩拂逝干凈,順手屈指在小老虎的腦袋上輕彈一下。
她淡淡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玩鬧夠了?”
小山君的尾巴垂在女人的腿邊,不搖也不晃,她聲音軟軟,晃似撒嬌:“娘親~”
滄南衣瞧了一眼她的尾巴尖尖,不是愛心的形狀,也不再打著卷兒,她隨手將小山君的尾巴打了一個結,挑眉道:“平日里見你都是一個人玩,如今怎與那少年格外親近?”
小山君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目光幽怨,立即變回了人身,半倚在窗便,清風吹拂著她稚嫩的眉目,她說:“娘親,你是想將他帶回昆侖嗎?”
滄南衣沉思道:“未嘗不可。”
小山君微妙的沉默了一會兒,再度開口時,語氣帶著幾分提醒:“娘親,他是一只尸魔,您為何想要將他帶回昆侖境墟?”
少女依窗,身上衣衫穿得格外單薄,顯得清顏有些寂寞。
滄南衣看了她一眼,道:“我以為,君君會很喜歡他的,卻不曾想,原來你竟不希望他做你哥哥?”
小山君回眸一笑,方才神情見的寂寞宛若錯覺一般:“娘親有女兒就夠了,養兒子怕是養不好的。”
滄南衣故作古怪神情,輕輕一笑,抬手刮了刮小山君的鼻子:“我瞧了青玄的話本子,還道以為只有凡間的小孩子會吃味父母再給她找來新的兄弟姐妹,怕被分了寵愛,原來我家君君也不可免俗的嗎?”
小山君瞇起眼睛,像一只小懶貓似地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指尖:“娘親是我一個人的娘親,若是日后寵了他,愛了他,君君可是會難過得想要殺人的。”
滄南衣掀眉一笑:“你何時性子變得這般霸道了?”
在昆侖為神,她獨身青衣華年慣了,對于如何做好一名妻子、母親這個問題她從未深刻琢磨過,。
許是正是因為她這般隨心隨性的性子,養在她手里頭的小山君日久下來,也隨了她,情疏跡遠,全無了少年時的朝氣任性。
比較山中那些同齡孩子,她未免就要顯得有些孤僻難處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