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魔君陛下的氣息完全消失,寧非煙強撐起的精神終于撐不住了,蒼白的面容頃刻間爬上一層灰敗的死意,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傾栽下去。
百里安即刻變作人身,將她扶穩打橫抱起,往床榻方向走去。
虛弱的寧非煙十分老實地萎靡在他的懷中,最后被安置在了柔軟的榻上,趴在枕頭間。
雖說立場不同,但百里安不得不承認對于這個女人,他是十分佩服。
一身重傷加劇毒,換作一般人,意志力早已被折磨的崩潰了。
她卻僅僅依靠一盞冷茶便強打起了精神,硬生生地撐過來了這么長的時間。
方才一番周旋下來,從外表愣是看不出一星半點的異樣來。
被扯亂的紗布繃帶散了一地,沒有止血上藥的必要,她傷勢極重,這些藥物對她沒有絲毫幫助。
百里安坐在床頭,將案上迷人神志的暗香給撥弄熄滅。
他看著金爐小獸里的渺渺青煙逐漸散去,沉吟道:“今日這劫,算是過去了。”
“過去了?”寧非煙虛弱地笑了笑:“那你未免也將她想得太簡單了。”
“她今日不是大發慈悲地放過了我,你都說了,我活著比死了更痛苦,她心中壓著怒火,自然不會讓我太舒服的死去。”
寧非煙整個人都是懶洋洋的:“說句沒骨氣的話,此刻我真的是疼得快要哭出來了。”
百里安扔了手中香片,看著她道:“我看你應該要急哭了才是,幾日后的君歸宴我勸你還是不要參加了。”
寧非煙目光一沉,神色難得失了幾分掩飾,透出幾抹陰郁來:“今日她下達了命令,我若不參加君歸宴,便是違抗君令,同樣是死路一條。
她無非是想賜我一個漫長等待死亡的這個痛苦過程,那比直接面對死亡的懲罰還要難熬。
我知曉死局難解,可那又如何,即便走投無路,萬劫加身,便是合該我一身罪孽永世不得超生死到臨頭,又如何?”
她抓緊枕頭,昂首冷笑:“只要我骨子里的血還在流淌,只要我還能夠感受到疼痛,我便絕不自棄,偏要活下來給那群人瞧瞧。”
寧非煙的眼眸里仿佛含著不熄的火炬,好像在這世間沒有什么東西能夠抹去那層光亮。
百里安凝視著她,雖然他并不喜歡寧非煙的行事作風,太過于無情冷漠,仿佛一切事物到了她的手中都只有‘可利用’和‘可舍棄’這兩個區別。
可是,她眼中那抹不熄的神采,真的令人很動容。
他垂了眸子,指尖細細摩挲著袖口的邊緣,說道:“據我猜測,你原定的計劃是打算挑戰二河葬心,躋身進入上位魔河之列,從而擺脫彌路的使命掌控。”
寧非煙道:“我在玄庭洞府之中找到了他的弱點。”
百里安的目光淡淡掃視了她的后背一眼:“可是我并不認為你在這幾天能夠把傷養好,實力恢復全盛與他一站。”
“是啊,那便再等一百年好了。”寧非煙語氣清淡,仿似這一場精心的部署以失敗而告終在她心中并未留下半分波瀾痕跡:“雖然我討厭嫁人,但以彌路如今這身子狀態,還沒有那能力將我祭獻。
行一場名義上的婚禮,給他一點虛假的甜頭,再撐百年倒也不難,至于那七十二獄法魔將,若要來觸我霉頭,我也并非是毫無對策,雖說一切皆得重來,但我耐心一向很好。”
百里安摩擦袖口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抬起頭來:“我竟不知,原來嫁人是件如此簡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