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陰冷潮濕,空氣中都彌散著濃郁的血腥味。
百里安對鮮血的氣味十分敏感,循著空氣中那抹熟悉的氣味,他很快找到了紅妝。
幽牢之中未燃燭火,僅僅憑借著天窗一角的鐵欄月光,能夠依稀看到如黑鐵一般的墻壁上爬滿了漆黑的荊棘。
地上殘存著魔族的骷髏白骨,不大的一間幽牢,卻已經有了地獄的三分模樣。
紅妝便吊縛在荊棘叢的墻壁上,她低垂著頭,沾染鮮血變成一縷一縷的長發下,半張凄森恐怖的臉不知被什么鈍器劈出一個好大的豁口。
平日遮掩容貌的半月面具扔在了一邊,似是被人踐踏過,碎成了幾片。
鋒利細長的銀勾見她兩只手腕刺穿,傷口隱隱發黑。
那銀勾似乎有毒。
“紅妝。”百里安輕輕喚道。
墻壁上的女人微微一動,睫毛簌簌抬起,目光平靜地看著那只貓,沒有說話。
百里安跳到荊棘上,從嘴巴里吐出一顆小藥丸,用爪子勾著,送至她的唇邊:“這是長春丸,能治傷。”
紅妝沒有動,聲音有些虛弱:“何必多次一舉,擅闖冥殿是死罪,即便撐過了今夜,最終的結局不會改變。”
百里安想了想,認真說道:“這是你姐姐托我送過來的。”
簡單的一句話便讓她枯井一般的眼眸瞬間明亮起來,紅妝期翼地看著他:“真的?”
百里安點頭:“真的。”
紅妝的嘴角頓時露出一個淺薄開心的笑容來,她低頭乖巧地將那顆長春丸給吃了下去。
她就像是一個被冷落許久忽然吃到一塊糖的孩子,一身傷也能夠那么的心滿意足。
吃下一顆長春丸,紅妝的面色明顯多了幾分血色,臉頰上那道血色的豁口雖然并未愈合,卻也逐漸止了血。
她側眸對上百里安那雙冰藍色的豎瞳,清晰澄澈得可鑒人影,紅妝常年生長在魔界,從未見過這樣一雙干凈的眼睛。
即便是映著她這樣一張丑陋的面容,在里頭也瞧不見任何會讓人覺得不堪自卑的情緒。
她靜默了片刻,又緩緩開口道:“會不會覺得我很蠢?”
百里安一怔:“什么?”
紅妝抿了抿唇:“我知曉擅闖冥殿盜取奉品的下場是什么,不論成功與否我都會為她帶來麻煩,可是我不后悔。
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我不想她失望,而且我也知道,她不怕麻煩,她那么聰明的一個人,在這場亂局之中自有辦法洗清自己的嫌疑。”
她笑了笑:“所以這么多年來,我只當她一個人的刀,因為不管我怎樣胡作非為,哪怕是將天捅穿了,她也不會叫我擔心我會連累到她。”
所以這一次,也是一樣。
百里安心情有些復雜:“他們打算何時處決你?”
紅妝淡道:“我身為少君魔侍,他們沒有權利剝奪我參與君歸宴的資格,魔君陛下是在君歸宴那日出關,所以我最快,也是在君歸宴后等候發落。”
“此事無解?”
紅妝笑了笑,道:“若是阿姐能夠選擇挑戰一河蜀辭,并從她手中活下來,自然有資格向魔君陛下討要一件東西,而作為挑戰的獎賞,陛下自當是所求必應。”
一河蜀辭的名聲太大,地位更是不由撼動,在無數人心中,她算得上是接近魔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