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君顯然心智遠在他之上,當著群魔之面被臣子如此輕言放肆,她面上仍是不露任何山水,目光淡淡一掃,便止了臺下無數竊竊私語之聲。
她平靜開口道:“方才兄長也說了,需得是國之大事,方可請勞父君,不過是小小叛逆九蛇一部,逆了朕的心思,宰了不就宰了。”
彌路‘哦?’了一聲:“小小九蛇一部,連個渡劫境的魔修都沒有,也膽敢行叛逆之事?”
“起兵主叛者乃是蛟龍族,九蛇一族素來渴求與蛟龍族結親交好,此番不過是依附隨叛。”
彌路的目光驟然有些咄咄逼人起來:“既是依附隨叛,那自有魔界律法來定,此罪尚不至禍及全族上下。
他們縱是有罪,也乃是我魔界的子民,他們足下大地,亦是我魔界疆土,陛下孤行之舉,為了一只貓行滅族屠殺,毀我疆土萬年寸草不生,怕是難免落得一個昏君之名吧?”
那名山羊胡子的老頭頓時涕淚縱橫:“可憐我青陽部,世代忠良,從未行過半分叛亂之舉,卻也苦受波及之傷。”
在老者的哭聲里,有人覺得此事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些。
既是叛賊,殺了便殺了,滅了便滅了,何故做此姿態。
陛下君威,豈是能因這些宵小之事而被觸犯的?
可有人又覺得,界有律法,無規矩不成方圓,正因為是萬魔之上的君主,才正應該以身作則,怎可如血濺五步的屠夫一般,自行殺戮。
更何況,還是為了一只貓。
這不荒唐嗎?
高臺之上的旗幟在揚揚獵獵,在地火的映照之下,旗面如血般深沉肅然。
魔君慵坐在至高處,仿似感受不到來自周身的壓力一般,輕撫貓兒,睥睨眾生,將臺下群魔亂舞的萬物之景盡收眼底。
漠然的目光有似目空一切,仿佛再看一群跳梁小丑。
她輕輕一笑,盡顯蔑意:“族,朕已經滅了;人,朕已經殺了;兄長這是打算為九蛇一族秋后算賬?”
彌路抬起的嘴角微僵,十分不喜她的這份從容與輕蔑。
他瞇起陰冷的眼睛,道:“陛下言重了,臣還不至于為叛賊觸犯陛下,只是臣以為,陛下有著通天之能,又何必浪費修為氣力來滅一小小蚯蛇。
罪魁禍首乃是遠在幽川大澤的蛟龍族,更何況近日以來讓魔界難安的還有青州十三城的兇靈鎮壓。
兇靈亂,兇門開,光是鎮壓修補結界終究不過是治標不治本,與其為了一只貓兒大開殺戒,若真有本事,倒不如抓幾只蛟龍來血祭今日這場君歸宴來壯我勢威,以血祭陣,來將那些兇靈再鎮是上個百八十年的,省的我族守陣將士白白犧牲受苦。”
“抓著幾只蠅頭蒼蠅耍威風又有幾個意思,蛟龍猖狂數千年,也唯有本少君敢出手鎮一鎮。
陛下對蛟龍族久不鎮壓,莫不是怕了這幽川大澤的兇龍了?也是也是,蛟龍族近年來渡劫者屢破不斷,更有甚者,聽聞已然覺醒龍脈之力,陛下忌憚無可厚非啊。”
彌路面上敬她尊為魔君,可言語中的嫉妒與嘲諷卻怎么也藏不住:“若是無法解決這些麻煩事,臣規勸陛下,能夠將界之大事一一交予父君殘念定奪,雖然父君已死,但僅憑一道殘念也遠不是陛下能及的。”
正統王室終究還是正統王室,骨子里的輕蔑與傲慢即便是折骨也不曾消失。
終究,在彌路眼中,如今高高在上的魔君與當年廢土之都臟兮兮的棄魔無甚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