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輕窗,溫軟若蘭的呼吸撲灑在他的鼻尖,千絲萬縷地糾纏著他。
百里安眼睛半開,疏朗纖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沉靜的眼瞳。
他靜靜地看著近在咫尺那張玉瓷般剔透的臉龐透著兩抹紅暈,水潤漂亮的唇,一雙含情眼靜謐之中透出幾分妖意,即便是素面朝天也自有一番天然風流神韻。
原本應當安穩披在女子身上的大紅披風斗篷此刻正當軟被蓋在他們身上。
披風下,兩具身子親密無間地貼在一起,百里安的冰涼的身子被她的體溫偎得甚是溫暖。
她朝著百里安眨了眨眼睛,目光含笑:“早安。”
百里安也眨了眨眼睛,似是不明白寧非煙怎會出現在他的床上。
他抽出自己被壓得發麻的手臂,坐起身子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平靜道:“現在是晚上。”
寧非煙面上那兩抹信手拈來的羞紅暈色說收即收,沒有看到百里安露出自己期待的失措表現來,難免有些失望。
她攏了攏散在肩后的秀發,笑道:“你昏睡了整整一天,現在當然是晚上了。”
庭院里的風穿進殿門,將熏香暖煙拂動。
百里安低頭整理了一下睡得凌亂的衣衫,問道:“葬心動身去天干山了嗎?”
寧非煙仿佛將他心思看穿,莞爾一笑,道:“他倒是耐得住性子。”
百里安心中暫且松了一口氣,他目光忽然一動,好似捕捉到了什么,看著寧非煙雪白的脖頸,眉頭輕蹙,不由抬起指尖:“這是……”
寧非煙挑起細細的眉尖,分明能夠十分親密毫不避嫌地抱著他的身體睡覺,此刻對于百里安的主動觸碰她卻是躲開了他的手。
她摸了摸脖頸間的齒洞,笑道:“與蜀辭一戰,你血氣靈力嚴重透支,若我不來,你當真以為你這么快就能醒過來不成?”
聽她這么說,百里安便是猜出定是昏迷時,她主動送上門來,又被他咬脖子吸了血。
百里安收回手指,又看了看她脖頸間咬痕深重的血洞,輕聲道:“謝謝。”
“客氣了,若是論謝,也當是妾身要好好感謝司塵公子一番才是。”寧非煙盈盈低語,目光含著深邃不明的笑意:“當時你勸我離開冥洲王城,我還以為你是怕了蜀辭。”
百里安看著她,誠實說道:“蜀辭那般強大,又是魔界之中最為恐怖的存在,怕她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吧?”
聽出他此話不似作偽,寧非煙不由一怔,她又問:“其實一開始盒子中的戰令是我的,對嗎?”
百里安坐在床邊彎腰穿靴子,頭也不回地說道:“是啊,我偷了你的令牌放進盒子里,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嗎?”
一時聽不出他這句話是在賭氣還是嘲諷,寧非煙笑了笑,忽然問道:“你見過人間都城小巷子里的野狗嗎?”
這時百里安已經穿好了一只靴子,他側首看著寧非煙,沒有說話。
寧非煙倚靠在床頭,火燭明滅,暖黃色的光暈渡在她容顏,把肌膚襯得透明,有種入目三分的病態美感。
“深雪絕境,野狗被逼至深巷死地,看到來人朝它靠近過來,便會以為,那人定是提著棍棒要來取它性命,畢竟,寒冬臘月的,誰會無緣無故地愿意身往那腌臜陋巷去靠近一只渾身是血狼狽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