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素來八面玲瓏的寧非煙一時陷入尷尬的啞然。
當真是見了鬼了,這小子怎么回事?
平日里她有意虛假的情意欺騙他時,他總能一眼看清真假虛實,今日這明顯裹著一層華而不實的假糖虛言,她只是打算用來糊弄挑撥那兩個女人的,怎的他反倒深信不疑了去?
寧非煙有些不自在地將衣衫拉好,掩住主動送食的肩脖,一時之間那些虛與委蛇,長袖善舞的手段感覺都不大好使了,她避開百里安看過來的視線,低頭看著鞋尖上的繡花:“自是當真。”
兩人之間氣氛正好,可寧非煙不知為何就收了攻勢,并未再繼續得寸進尺。
葉簾瞧見靜坐一旁的溫師妹蹙著眉收回了目光,低頭看著剝在地上的西瓜皮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溫師妹露出這般罕見復雜糾結的神色來,心中難免有些心疼。
然而還未當她將責備的眼神投向百里安,又聽他聲音沉穩,處變不驚道:“可昨日你還同我說,叫我千萬不要上喜歡你,那般決然不容置疑的模樣,就差沒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答應,不負寧河主所托,在下自認為守心如磐石,于你未起半分驚瀾,如今你卻擅自主場的喜歡我,姑娘,你著實叫人很是為難啊。”
正用劍鞘戳著地上紅薯皮的溫含薇一下子抬起頭來,目光眨啊眨地看著百里安。
百里安側過臉,也看向她,回了一個眨啊眨的眼神。
溫含薇一下沒忍住,被逗得笑出了聲來。
見此,寧非煙如何不知自己被他給反將了一軍,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加重了幾分,好在她性子極為能忍,伸手捏了捏百里安的臉頰,八方風雨不顯的笑了笑:“遲早有一天你會落在妾身手上的。”
百里安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沒搭茬,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衣領,見她衣衫干得差不多了,取出琉璃傘,準備就此帶她離開天干山。
畢竟如今他與寧非煙皆為魔河之主,君歸宴都尚未結束,離殿太久難免引人懷疑。
山中的夜晚,火把如長龍般點燃山道,南星啟明,黑夜將盡,百里安撐傘御劍,尋了一個荒涼隱蔽的方位折返魔界都城。
寧非煙與他同乘一劍,厚著臉皮躲在他的傘下,以避風雨。
清涼的發絲被風吹拂,冰冰涼涼的拂落在百里安的臉頰上,他忽然出聲問道:“你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
寧非煙回眸一笑:“怎么?你關心我?”
百里安看著她靜而不語。
他知曉她身上傷勢不輕,舍魔利與那蛟毒即便是現在也無時無刻地不斷侵蝕摧殘著她的身體,以她那涼薄的性子,平日里都不會多管閑事,更莫說此刻她身體正忍受著非人的痛苦折磨。
若非是遇上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她也不會悶得發慌到此來尋他的不痛快。
寧非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不過是那個女人知曉你打敗了蜀辭,希望能夠見一見你。”
百里安不解道:“我打敗了蜀辭與她見我有何關系?”
寧非煙道:“望夷設局的那一夜,她見過你,許是那時候見你與我在一起,便誤以為你我關系親密,只當你是我往日那些入幕之賓,裙下之臣,便想借助這層關系,讓你救下她的那個寶貝女兒。”
百里安目光古怪:“怎么你以前有很多入幕之賓?”
看她那冷清的朝暮殿,倒是一點也不像有過外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