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她這副神情,百里安一時之間也拿不準她究竟看沒看出他今夜去過天干山,口中只能含混應答:“早就聽聞冥洲東山生了一種極為罕見的異獸數斯,傳聞數斯應風而生,應雨而來,今夜是個觀獸的好時節,我在魔界相熟之人不多,便只好請寧河主為我指路一道同去。”
聽聞這番解釋,女魔君面色稍緩,點了點頭,道:“異獸數斯模樣生得的確蒼姿英闊值得一觀,只不過君歸之宴尚未結束,擅自離城終歸是有違規矩。”
百里安一臉受教:“下次不會了。”
女魔君目光涼涼一滑,落到寧非煙身上:“我記得道聽殿乃是首河所居的城殿,不知四河主可還有何請教?”
寧非煙連連告退而去。
天上血月色澤漸淺,空闊的宮闕只余百里安與魔君二人,四下空寂清冷,當女魔君眸光定定朝著百里安凝視過來時,百里安還以為她會對他好生審問一番。
結果,對于他為何出現在魔界,又為何要幫助寧非煙破去死劫,她止口不問,并非不敢興趣,而是隱隱地壓抑著什么本性似的有意忽略過去。
她將手中那枚錦盒遞給百里安,道:“打開看看。”
百里安心存疑惑的接過盒子,打開一看,里頭安靜工整地躺著一條男款的青色玉簪,簪子造型古異,瑩潤如脂,一看便知名貴非凡。
但超乎這玉簪本身珍貴價值的,卻是玉中所藏掩著的一道鴻蒙神力。
百里安看不出此簪的來歷:“這是……”
女魔君目光低睨,看著的卻并非是他手中那枚極為珍貴的簪子,而是那只執簪子的手:“我莫約猜出你來魔界的目的,這枚簪子乃是太古時期,鴻蒙天神的仙骨所化,后至亂古臺日夜為八荒雷火淬煉,最后煅成簪子形態,其中的鴻蒙神力能夠殺死青銅門里那些未知的怪物,包括十方劍里的那個,所以你無需在彌路身上多耗功夫了,此簪給你,可解十方劫難。”
她語氣輕松得仿佛送出去的并非是魔族歷代相傳的至寶,女魔君深幽的眼眸凝視著百里安的眼睛:“所以,你要是不要。”
這一刻,手執玉簪的百里安恍惚出現一個混亂的錯覺。
眼前女子問他‘要是不要’的時候,讓他覺得她想問他要不要的其實不是那枚簪子,而是另有其物。
百里安雖然明知此事絕不簡單,世上更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兒,但事關方歌漁,容不得他有半分猶豫深思。
他含著幾分感激,將簪子收下,無不認真地看著女魔君,道:“要!”
殘月里的最后一抹緋意也隨著浮云一并散去,她身后披著萬丈月光,唇邊一絲淡笑勾勒而過,面容里帶著一種病態的淺暈之色,她不由向前逼近一步,風在二人之間蕩過,拂起的衣擺大袖飛揚。
腕間一抹細舊紅繩若隱若現,她瞇起眼睛,意味深長道:“如此,甚好。你既收了這枚長訣玉,待到君歸宴結束,我便命星官占卜,尋一個良日成禮完婚。”
盒子啪的一聲驚掉再地。
百里安怔了片刻,然后平靜俯身拾起盒子,平靜地拍去盒子上的灰塵,然后平靜問道:“魔君陛下,您方才說什么?我沒聽清。”
女魔君目光像是在看世上最有趣的東西,她悠悠說道:“我說我要娶你做我的王父,方才贈你的那玉……”
“是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