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非煙淡淡道:“那是北淵之森里在逝去的魅魔尸體上誕生的穢妖,森林里如塵埃般浮游的妖靈本是沒有自主意識的,在汲取了魅魔尸體里的精華后,從而誕生的有靈之物,即為穢妖。”
“穢妖被北淵視為不潔之物,不凈之妖,即便是魔界之中最為邪惡的巫師也即為摒棄的存在。
凡是穢妖說過之地,必起瘟災,北淵之森難容此物,但寧夫人卻偏偏喜歡圈養這種臟東西來討好二河葬心,今日設宴都不忘將這東西待在身邊,當真是誠意十足啊。”
寧非煙低嘲一笑,道:“如此那又何必大費周章,直接去請大發慈悲的二河主解救紅妝好了。”
寧夫人親手舀了一勺魚羹放在她的碗中,她嗓音平靜,聽不出任何喜怒心思:“區區一只畜生,如何能夠請得動葬心大人出手,救我紅妝。”
“可是首河大人就不一樣了。”寧夫人目光一抬,又舀了一勺魚羹為百里安布菜,眼神之中含著一抹意味難明的深意:
“那夜,賤妾觀大人面對夜曇魔夢之時對吾家女兒不離不棄,心意可見一斑,賤妾斗膽,望大人能夠慷慨一救賤妾的另一個女兒。”
一上來便開門見山地點明心意。
百里安倒是不討厭這種簡單直接的方式。
反正今日來此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他正欲告知紅妝此時想必已是無恙,可還未等他開口,手背忽然覆上一層暖意。
他愕然抬首,正對上寧夫人那對盈盈嫵媚的眼眸。
那雙眼睛,全然將寧非煙無視了去,直勾勾地看著百里安,面容潮紅道:
“賤妾深知魔君恩典不易,讓大人平白救我家女兒屬實貪心,只是大人今日既然愿赴約而來,顯然對于此事也并非是毫無商談之地,若是大人能救紅妝一命,妾愿以身侍君,終生為奴為婢,自此再無二心。”
百里安垂了垂眼眸,看著落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著鮮紅豆蔻的手。
他自然平靜的抽回了手,自然平靜地接過寧非煙遞過來的帕子,細細將手背指尖擦拭干凈。
“夫人說笑了,寧河主昨夜便與我說過紅妝之事,我已答應她會救紅妝,夫人大可不必如此。”
寧夫人先是一怔,隨即苦笑道:“四河主是妾從小看著長大的,她何等性子,賤妾怎會不知,首河大人又何必以這樣一個荒謬的謊言來搪塞賤妾。
即便是魔君大人法外開恩,賤妾相信以四河主的性子,也絕不會為我那可憐的紅妝提出只言片語的求情話來。”
百里安眉頭大皺,看著寧夫人這副泫然欲泣的悲戚模樣,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種難以明說的厭煩感。
余光之中,寧非煙神色如常,端著酒杯眼神透著淡淡的嘲諷。
“話以至此,寧夫人信也好,不信也罷,今日君歸宴上,一切自見分曉就是。”
百里安推桌起身,并不打算久留,目光淡淡一掃案上那些美味珍饈菜肴,道:“今日之約,看得出來這間酒樓的廚子是用了一番心思的,每一道菜精致得都令人不忍下筷,只不過寧夫人似乎忘了,眼下不過辰時,這一桌子的大魚大肉,我覺得還不如夫人您親手做的清粥小菜來得更為爽口舒心。”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不由望向寧夫人,溫潤的眼神含著一絲無形的壓迫感:
“如此想來,一個連家常小菜都不愿親手為自己孩子做的母親,會說出如此極端的求人之語來,倒也屬實正常了。”
百里安看了一眼天色,烏云已散,天光漸起。
他對坐著還未起身的寧非煙道:“方才來的路上,我瞧著街角有一家店子的蟹粉小籠包和青瓜蝦仁粥瞧著極是不錯,寧河主要不要陪我去嘗一嘗?”
寧非煙一怔,方才她來時不過是多瞧了那家無名包子小鋪兩眼,竟是被他給記入心里去了,她隱隱含笑道:“說得好像你能吃包子似的。”
百里安眼眸微微一彎:“那就勞煩寧河主幫我多吃一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