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開的眼皮宛若千鈞之中,碧毒之色淡去些許的眸子不斷失焦收縮,反反復復眼看著就要再度沉睡過去。
這時,后頸間傳來一抹刺痛感。
一只銀針緩緩刺入他的肌膚之中,昏沉的意識宛若被冷水沖刷過一般,百里安輕唔一聲,徹底清醒了過來。
視線仍是模糊不清的,但總算并非是失明的狀態了。
他看東西看得艱難,只聽得身邊近處傳來女魔君的聲音:“倒是能睡,朕衣不解帶地守了你三日,這份恩情,若是還換不來司塵河主的以身相許,那朕可真是要傷心了。”
百里安耳朵嗡嗡沉沉,雖是聽全了她的這句話,一時間卻是沒能理解話中的意思。
反倒是身側又響起一個清冷簡短的哼聲,卻未多說其他的話語。
百里安喉嚨滾動了一下,艱難發聲:“靖……姑娘?”
“喲?這張口第一個喚得就是死人臉,小尸魔,瞧不出來啊,你這心思藏得還挺深。”
出言嘲諷者自是尹白霜了,她當然清楚百里安會喚蘇靖全因方才她那冷不丁地一聲哼。
她說這話,也存粹只是為了惡心蘇靖與女魔君二人。
只是蘇靖神態清冷依然,倒是沒有任何變化,叫她格外可惜。
反觀那魔君陛下,前一刻還笑意吟吟的臉刷得一下陰沉了下來,瞧蘇靖的目光可是危險得緊。
“尹大姑娘也在?”百里安聽這動靜,心中分外驚了一把。
他從未想過有一日,正道宗首之女有朝一日,竟然能夠與魔界之君如此和諧共處地齊聚一堂。
女魔君見他神態這般緊張,不由冷笑道:“何必如此意外,朕既答應了你不動她們的命,自是會讓她們好好的活著。”
百里安問:“這里是哪?”
雖說此刻身體虛弱得難以抬起一根手指,渾身上下更是動彈不得,但他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被安置在了水中。
包裹著自己身體的水不知是何物,裹含著淡淡的草藥香,泡得這水冷如寒霜,貼在肌膚間,入骨的寒意冷得即便是他也有些禁受不住。
身后,女魔君自他身后水中撈起一把濕發,手指輕輕梳攏幾下,便盤起一個簡單的發髻。
“冥殿,朕的寢宮。”女魔君說道:“你倒是好本事,身上藏著冥龍魂魄竟是未叫朕察覺到半分,你膽子真是大極了,竟敢借用龍魂引劫強行渡境。
你難道不知,在那樣的天劫之下,以你的修為,稍有不慎,隨時都有可能魂飛魄散的嗎?”
百里安低頭不語,身下緩緩拂動的水流寒意無孔不入地鉆進他的身體之中,雖說冷得極為難熬,但身體里那股前所未有的疲倦空虛之意倒是洗淡了不少。
身子也不似方才那般綿軟無力,勉強可以動一動胳膊了。
女魔君語調平平,聽入耳中卻莫名有些危險的意味:“告訴朕,你這般急著提升修為的用意何在?”
她纖細的指尖一寸寸滑落,覆在百里安的后頸骨間,仿佛再看一個不聽話時時準備逃走的小動物。
似在考慮要不要一把捏碎了去,叫他永遠地老實下來。
百里安只覺后頸微涼,宛若蛇信冰冷舔舐而過,真切地感受到了一抹不耐的殺機,肌膚間瞬間爬起一片的雞皮疙瘩。
女魔君的動作隱晦,從蘇靖與尹白霜的角度看來,只是她姿態親昵地為他梳攏發絲,倒也未能察覺出異樣來。
百里安久久未語,后頸間的手指驀然收攏了些,頸骨頓時傳來一陣裂痛。
忽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