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眼神,很像阿娘在看她時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溫柔。
她看得一時有些失神,前方寧非煙的腳步不知何時停了她都不知道,額頭撞在她的身上。
她抬首傻愣愣地看著寧非煙。
寧非煙側開身子,讓開了道路。
“阮阮!”這時,前方忽一聲驚喜似泣地喚,狐耳小娘渾身一陣,看到了寨子安置傷員的一處露天營地里,她的阿娘面上裹著層層紗布,正雙眼含淚又驚又喜地看著她,激動地渾身顫抖不止。
“阿……阿娘?”小狐貍沒有第一時間沖上去,而是懵懂茫然地看著寧非煙,神情深深不解。
寧非煙食指輕碾眉心,神情淡漠道:“早日離開北淵之森吧,這里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
這一夜,寧非煙放歸了整間寨子里所以被強制招安而來的妖族一眾,此舉行為自然是引來了魅魔一派極大的不滿。
妖族種族雜而多亂,北淵妖帝的殺食之欲極為旺盛,若是沒有這些妖族雜兵來做擋,明日成為妖帝口糧的那自然就是他們了。
明日?
可是對于寧非煙而言,她從未考慮過明日輪到何人來填飽北淵妖帝食欲的這個問題。
以肉驅餓虎,那是世上最愚蠢不過的事了。
她不會去考慮明日之后的事情。
時隔千年,重回故里。
她今夜既來到這里,自然就是已經做好了準備親手結束北淵妖帝與這片森林的漫長故事。
在這片寨子里,寧非煙簡單處理了一下腹間的傷口,也未久留。
定居在這里的魅魔們在寧非煙放歸妖族后,態度便明顯有了極大的改變。
因為他們絕望地發現,這位強大尊貴的魔河之主,似乎根本沒有要拯救他們的意思。
而寧非煙從來也就沒有在意正視過這群螻蟻們對她的看法,她今夜到此的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北淵妖帝。
寨外,紅妝站在一處山丘上,似是等她許久。
寧非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紅妝道:“我不明白。”
寧非煙抬眸:“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生身母親為妖帝所擒辱已有整整兩個月,北淵淪陷妖帝之手兩個月,你都置之不理,你身為魔河之主,分明有著能力像陛下請命借兵,可你始終選擇做了一個旁觀者,對自己生母的性命熟視無睹。”
“北淵妖帝此番覺醒是沖著你來的,我可以說,整個魅魔一族皆是因你而遭殃落難,妖帝有著翻手覆滅北淵所有魅魔的能力,可他在等你,等你出現,每日生殺百名魅魔,給你足夠的時間回來阻止這場血腥的屠殺。”
紅妝目光冰冷,走下南丘:“寧非煙,你是一個自私無情的小人,未達目的你可以拋棄親情血緣,不擇手段!
你為了穩固你的魔河之位,明知彌路少君當初心意之人是我,可你全然不顧手足之情,殘我害我,毀我一生,讓我像個傻子似的被你騙的團團轉!”
她眼睛里有著極深的恨,可是水霧彌散,眼眶卻先濕了:“事到如今,就連我自己都痛恨摒棄我自己的卑賤,縱然明白你就是這么一個卑劣涼薄的一個人,可是當我見到你的那一刻,心中卻又忍不住的竊喜對你心生期翼,期許著你還是難以割舍這片故土大地。”
“可是我錯了。”她自嘲一笑,眼淚滾落為珠。
“你這樣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看同族的眼神都是涼薄無情的,又怎會特地為了我們這群微不足道的同族們來此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