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般堅持,女官也不再多言,斂首躬身便出殿去傳召了。
暴雨洗城,風疏狂。
縱然一路行道于長廊之上撐著琉璃傘,百里安也難免被那斜風狂雨澆了個透濕。
幽靜熾焰的冥殿,有三十六簾燈墻,壁間繪有山水仕女杏花枝頭,不同于窗外凄楚茫茫夜雨,屋內燒著地龍,鋪著柔軟名貴的雪雪毯。
百里安腳剛跨過高高的門階,動作懸在半空,目光淡淡在地面上一掃,抬出去的那只腳又十分受禮的收了回去。
在殿門外,他脫去濕冷的靴子,褲腳輕挽,腳上擦凈雨水,這才重跨門階,步入這間魔君的寢宮之中。
鋪在冥殿內的地毯極為厚軟舒適,踏著上面如落足于一片柔軟的云團之中。
雖說渾身濕透,身上還裹著春雨的夜寒之意,可百里安衣衫端正,發冠整齊,除了未著靴襪,身上從頭到尾都尋不出一絲不正經的味道來。
可阿嬈光是看著雪白厚絨里所覆蓋著的那對蒼白干凈的腳,不知為何,心跳就是快得發慌,身上那處好了的烙印之傷也隱隱滾燙起了幾分不上不下的反應來。
百里安皺眉,察覺到了她的眼神異樣,抬手間,關了半掩的窗欞,外界夜雨之聲稍靜。
目光輕瞥間,他發現了君榻上擺放整齊的描金繪鳳嫁衣。
注意到百里安目光的魔君朱顏泛紅,輕聲問道:“你的那套禮服三日前我便命人送去,樣子你可喜歡。”
百里安沒做聲。
魔君靜默片刻,又換了一種方式發問:“那禮服你可試過?不知合身否?”
百里安收了目光,淡道:“制作禮服之前,都是量身而裁,無需試也知必是合身的。”
聽他這么說,魔君目光黯了黯,沒同他再繼續談論禮服,忽開口問道:“多日不見,我也未能去朝暮殿見你,不知你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百里安一怔,沒反應過來:“什么傷?”
話一問完,他便見魔君陛下的臉紅了,反應過來她問的是什么后,百里安的臉卻青了:“雖說是統率一界的君主,但你好歹也是個姑娘家,怎可如此的百無禁忌,什么話都問得出口。”
魔君阿嬈有些難過的低下了頭:“我只是擔心你的身子。”
百里安被氣笑了,說話也失了原有的分寸:“我身子好不好的,你不知道嗎?”
他愿意本是指,他身上的傷皆拜她所賜,還問這些,不免有些多此一舉。
誰知低頭偷看他腳的魔君陛下聽了這話,很快就誤會了,耳根驀然燒燙起來,一點也沒有魔君風范地摩擦著纖細筆直的大腿,囁囁喏喏的模樣反倒像是一位受了氣的小媳婦,哼哼唧唧:“細細余想來,你身子必是極好的,不然也不至于讓人現在都疼。”
百里安嘴角一抽,似是想起了什么荒唐的往事,眼珠子微微一瞪,道:“騙鬼呢你,這都十幾日了過去了,什么傷都養好了,哪里還會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