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百里安云容自鳳枳島內帶來的一壺未開封的果子靈酒,在別院小廚房內裝了一盒小菜,正要出院門,卻被紅姜仙人給攔下。
紅姜仙人溫和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為難,看著他手中備好的酒食說道:“雖說小舟山日子清苦,但這畢竟是劍主大人的決定,小公子又何必讓人為難呢?”
她這般說道,自是受了劍主羽的指示,不讓百里安私下偷偷潛入小舟山中看望云容。
百里安笑著搖了搖首,道:“紅姜仙子誤會了,父親命令我又怎敢違抗?我自是不去小舟山的。
只是在下來蓬萊有些日子了,想著還從未探望過貴山的沈公子,今日得閑,做了幾碟子小菜,備了一壺好酒,想與沈公子敘敘舊。”
紅姜仙人驚詫道:“小公子竟然與沈少爺相識?”
她口中的沈少爺生母在蓬萊地位不高,不過是山中的一介采茶女。
只是其父親卻是上清仙界有名的仙國國主,雖說早年時分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但近些年頭,這位沈少爺憑一己之力在眾多佼佼者中脫穎而出,名聲大起,甚至有機緣拜在了尊仙祝斬的門下,深受這位仙國國主器重,后賜予國姓,設為太子。
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在蓬萊也是貴中之貴,即便是紅姜這樣的道仙也不得不尊稱他為一聲少爺。
一個人間的道宗之子,竟然能夠識得常年不入紅塵的仙國太子?
紅姜深感不信,認為百里安不過是想要借以沈機白的關系,讓她放他進入小舟山。
在紅姜懷疑的目光下,百里安神色不變,笑道:“幼年時分與知遇有過幾年同窗之誼,若是紅姜仙子覺得多有不便的話,那我也不去叨擾好了。”
六界中人,自知古吟國太子姓沈名機白,鮮有人知曉,他的表字為知遇。
紅姜為蓬萊山管事,沈機白自蓬萊出生。
當年其母為他取名時,她自是知曉,只是從未有過外傳,更是明白能夠以如此自然地口吻念出他表字的人,定是與沈少爺關系非同一般。
紅姜哪里還敢阻攔,連連作揖行禮:“不敢不敢,既是沈少爺幼時舊友,又何來不便之說。”
百里安止口不提小舟道一事,向紅姜仙人行過別禮后,便朝著內山方向行去。
蓬萊的風很是純透,不挾灰,也不帶塵,柳枝飄蕩輕撫大地,隨著清風,能夠感受到山中馥郁的靈力山風輕柔、干凈、涼絲絲地梳人靈魂。
雅廬靜湖,盡見鳥語花色,雙鶴振翼擾碎碧水湖面,華亭鶴唳,流水渡清歡。
沈七公子坐落于華亭之中,綠枝桃花開的時節里,他卻裹著純白的狐裘,背影瘦削單薄不失挺直,自由青松不墜寒雪風骨。
他正點燈試琴,舉手投足間,總是不經意散發出一種儒逸蘊染高雅。
眼下天光正好,湖波清澈,根本無需點燈用以撫琴,更莫說修道中人,夜間視物的本領何其超然。
白日點燈,看似有些多次一舉了。
這時,亭外水廊行來一名山中仙侍,她頷首斂眉,態度極其恭謹認真,步步輕緩有禮地停在了亭檐下,輕聲道:“沈少爺……”
正在試琴的沈七公子轉過身來,目光視線卻并未落在她的身上。
回首那一瞬間,仙侍清楚地看見他的雙瞳是不顯顏色的銀灰色,乍一看來,仿佛沒有瞳孔一般,赫然正是雙眼有疾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