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茂康客套了幾句,見磯崎新態度堅決,也就不再堅持,“沒問題,明天一早我就過來接您。”說完就離開了。
“老師,看來您對這次比賽抱有很大的期待啊,不知道會不會像之前那樣失落呢?”他的學生兼助手茂木拓海一邊把磯崎新的衣服從箱子里取出來幫忙掛好一邊問道。
“啊,這世界上有趣的建筑師其實并不少,只是受制于現有的風氣無法出頭而已,一共五百多份投稿,總會有幾個有趣的方案吧?”磯崎新倒是滿懷期待。
和其他日本建筑師對技術的迷戀不同,磯崎新與技術烏托邦保持明確的距離,在技術以外,磯崎新看重形式的美學意趣,他本人就是一個真正的前衛藝術家。
著名日本建筑師、普利茲克獎獲得者楨文彥這樣評價他熟悉的那些日本建筑師,如果把這些大師比作正在甲子園上打棒球的少年。
那么華麗的投手是菊竹清訓,同樣惹人眼球的是二壘和三壘之間的游擊手黑川紀章,能夠接住所有這些球的捕手是大高正人,楨文彥自己是所有事情都看得非常清楚的中外野手,而丹下(健三)老師和磯崎新則在從網子后面觀望著這一切。
磯崎新一直冷眼觀察著建筑界近些年來的變化,對如今占據主導地位的設計理念并不認同,甚至覺得如今建筑界已經走入死胡同,變得奄奄一息了,如果再不出現像柯布西耶、格羅皮烏斯那樣的拯救者,建筑藝術就將死去。
茂木拓海已經習慣了他的風格,將衣物整理好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等第二天黃茂康過來接他們的時候,磯崎新卻并沒有急著審稿,而是提議道,“我還沒有看過現場呢!如果不看現場怎么評價方案的好壞?不如我們先去現場看看吧!”
這個理由讓黃茂康完全無法拒絕,打電話回去匯報了一聲就帶著他們向山上駛去,其它評委聞訊之后也趕了過來,英國建筑師約翰-安德魯斯早就認識磯崎新了,見面后就開始夸贊他的衣服,其它幾位評委也紛紛做著自我介紹。
幾位評委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聊著這一地塊的優劣勢,并互相交流著彼此這些天看過的優秀作品,只是聽過他們的描述之后,磯崎新有些意興闌珊,這些設計在他看來都太普通了。
而與此同時,在扎哈-哈迪德位于倫敦的工作室里,她也迎來了一位客人,紐約來的建筑師利布斯-伍茲。
今年三十一歲的扎哈已經從建筑聯盟學院畢業,在跟隨荷蘭著名建筑師庫哈斯學習期間,她火爆的脾氣和同樣充滿爆炸力的設計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畢業后加入著名的大都會事務所(OMA),在那里做了兩年的學生和六個月的合伙人,之后創立個人工作室,開始像其他年輕建筑師那樣大量參與國際競賽,試圖借此成名為自己贏得大項目。
只是她那帶有銳角尖頂、流動絲巾一樣長弧曲線的設計,雖然給大家帶來前所未有的視覺沖擊力,卻和如今流行的風格格格不入,想要建成這樣的建筑也非常麻煩,在技術上有許多很難克服的困難,所以她一直沒有得獎。
但是這卻引起了一些不愿意屈從主流風格的建筑師的注意,利布斯-伍茲就是其中之一,他趁著來倫敦的機會到扎哈的工作室拜訪,如今的扎哈工作室規模并不大,一進來就能看到全貌,很快他就被正在繪畫的扎哈吸引了。
因為她的畫筆太怪異了,在棍子上隨意綁上了一塊楔形的灰色泡沫,然后用這樣的筆在紙上涂抹,涂抹出來的畫面也頗有前衛藝術家的風范,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些色塊和曲線的堆砌,完全看不出畫的是什么。
但身為建筑師的本能還是讓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畫紙上那些色塊和曲線呈現出一種截然不同的空間感和色彩對比,讓他心中隱隱有些沖動,忍不住過去和扎哈打著招呼,“你是在用這些片段式、抽象的圖畫捕捉對未來的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