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的就是心里想的,不說的就是不必表露的,無須以眼神做多余的示意。
“沃夫子,茶花,你們兩人留在這里策應,若情況有變,助他撤退。”
蘇夢枕說著這話,卻也不看方云漢是何反應,轉身帶領金風細雨樓剩下的人立刻離開。
杏色的袍子已經被他拋棄,白色的內袍背后有一大片刺目的血跡,但是他刀還在手,受傷至今都沒有一聲咳嗽,好像體內的十七八種病魘,也同背上的傷一樣,不敢在這個斗志昂揚的時候來打擾他。
這群人原路返回的速度極快,外圈的陣法縱然仍具備迷宮的效果,應該也拖延不了一刻的時光。
沃夫子和茶花恭聲應下,他們目光掃及那邊的兩具尸體,一只斷手,還有些沒能理清之前的情況,等一眨眼后,再轉頭去看的時候,卻見那個在蘇夢枕相反方向上的灰袍刀客,也已經不見了。
遠處圓融無缺的樹林,以“空氣,竹木,陽光,地面”,作為一個整體,完美且自然,使人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過去,都看不出一絲缺漏,如無懈可擊的大師作品。
可在方云漢消失之后,那整片林影,就像是紙上的圖畫,時不時的就被莫名的力量扯動,略微搖晃一下。
而每一次這樣的晃動過后,整片樹林好像會變得更加清晰,仿佛眼睛被清洗了一遍,且漸漸地有了陽光傾斜,落葉微風一并形成的明確方向感,無懈可擊的感覺被破壞,變得處處都有空缺,哪里都能走入。
沃夫子這時才醒覺,這樣可以隨便行動的林子,才是真正的樹林應有的感覺。
而此時,方云漢已經再度向林中深入四十余步,他每過一段距離,就會切斷地下的一根暗索,積少成多,持續的影響這陣法剩余部分的運轉,以確保自己至少不要在這里迷路。
不過,當他再次切斷了一根暗索的時候,虛空中好像有一股極強的威脅降落下來,偏偏又無形無跡,不知道如何抵御,令他身體本能的急退了一步。
這一退,是發自身體的本能,但是,退后的腳步還沒有落地,方云漢自己的意志已經反應過來,前腳猛的發力抓地,把向后退卻的身體,又硬生生拉扯向前急沖。
蓬!
在他原本退后一步該去的方向上,毫無預兆的噴出一團藍綠色的火焰。
火焰沒能觸及猛然變向的方云漢,那異樣的威脅感就驟然轉移到了他面前的空氣上。
無色無相的空氣,在方云漢的雙眼之中,竟好像正在向著無色的琥珀轉變,如果膽敢沖入的話,很有可能落得被凝結在琥珀中的蚊蟲一樣的下場。
然而方云漢速度不降反升,刀光一橫,“無色的琥珀”被切著裂縫,大縫隙的周圍也有許多細小的裂紋蔓延,他的身體從這無色琥珀裂縫中穿過。
他身在半空,前方本該可以落腳的地面,又在他眼前發生了如夢如幻的變化,霉菌似的綠色迅速擴展,起伏不定,一片實地,突然變成了泛著氣泡的腥臭沼澤。
剛才那一根暗索斷開之后,方云漢好像已落入了這個陣法更深的一層,在他前路之上,一道道險惡的變化正在發生,或已經完成。
方云漢眼中神光暴漲,目光一掃四下無人,右手長刀旋轉反握,往后一收,插入負于腰后的左手刀鞘,左手順勢松開刀鞘,五指向前一握。
呼!!!
空氣急劇翻卷,僅僅因為他五指屈握成拳的這個動作,手臂四周就卷起了幾道小小的渦流。
他臉上自然而然流露笑意,步下凌虛,當空出拳。
嗒!嗒!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