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行幾步,將不應寶刀提起,“不過他還留下了這把刀,稱若日后有事不諧,以刀為憑,他便會回來的。”
“原來如此。”朱月明開口,贊了幾句蒼梧侯的高尚情操,同時暗中跟米蒼穹及身邊的幾個朝廷大員交換了眼神。
他們自然不會以為是諸葛神侯跟方云漢發生沖突,一來,按照這兩個人一貫的表現,根本沒有真正產生沖突的理由,二來,他們也不覺得有誰能夠一招之間,令方云漢敗走。
看來剛才的動靜確實只是切磋。
不過,這把刀留下來,顯然也是對他們的一個警示。
方云漢的身份來歷,到現在還是沒有人知道,只要他不長久的留在某個地方,就沒人能培養出種種利害關系來束縛他。
這樣的人云游在外,對所有迫于形勢,暫時與諸葛神侯合作的人來說,才是最大的威脅。
只要一天沒有接到蒼梧侯的確切死訊,朱月明等人都只能盡心盡力維持自己忠良賢臣的樣子,本本分分。
諸葛神侯自然沒有忽略這些人眼神交流的短暫瞬間。
他面上不動聲色,口中應付,心中卻是更加清醒:雖則時局一清,大破臥榻之側虎狼眾敵。但要真正革除大宋歷代所積弊病,走到文盛武昌,歌舞升平的年頭,任重而道遠啊。
這些官場之中的人,無論是為善為惡,為家為國,心里總是很難有真正清凈的時候。
不過也有一些人,心思純凈專一到了另一個極端。
在磨刀堂四里之外,已經注定不會有蒼梧侯入住的蒼梧侯府外,有白發黑衣,一身素凈的男子正在仰望天空。
這個男人外貌極為年輕,像是個俊俏的少年郎,但他哪怕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也自有一股囂狂之氣,叫人不敢靠近。
他的氣度,更像是那種一生無敵,已走到了耄耋之年的大人物。
別說是能夠看見他的人,即使是附近隔著墻壁、屋舍的街道上,那些沒有看到他的人,也不自覺的繞過了可能會走向他的路徑。
他立身之處,二十丈內無人來。
只有兩個一直跟著他的人,能站在這個范圍內。
一個低著頭的清俊男子,還有一個美貌脫俗、玉簪羅裳的大小姐。
這兩個人的氣質特征實在是太過鮮明。如果有人能夠靠近的話,立刻就會發現,這正是金風細雨樓搜尋已久的狄飛驚和雷純。
那么能夠讓這兩個人乖順跟隨著的,也只有一個人。
一個好像已經清醒了的關七。
“你已經在這里站了一炷香了,在看什么?”
開口的是雷純。
雷純自幼心思聰敏,看起來是弱不禁風的大小姐,實際上有千回百轉的城府,即使是雷損和狄飛驚,也不敢說他們時刻都能猜到雷純的心思。
可是被關七帶走的這段時日里,雷純卻不得不讓自己變得更直白,更“傻”。
因為只要她在關七面前有一點隱藏、利用、蒙騙的心思,最后都會被一針見血的挑破。
關七從來沒有展露出多細致的觀察能力,多高明的推斷水平,但是,不再瘋癲的他,似乎有了洞燭人心的可怕之處。
這讓雷純的所有智慧,都成了班門弄斧,沾沾自喜的可笑把戲。
為了不那么可笑、難堪,她只好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