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聲刀吟,傳遍遠近,闖入正在對話的兩人耳中。
蕭王孫手中刀刃一振,輕淡道:“你們兩個,廢話太多了。”
這黃衣老人是在場三人之中,看起來外貌最蒼老的一個,卻居然是動手最利落的一個。
話音未落,他已經帶著一聲長刀破風似的嘶鳴聲,越過數十步距離的水面,對著方云漢一刀斬下。
之所以先砍方云漢,沒什么特別復雜的考量,就因為相比之下,他離得更近一點。
水面上映出了清光一閃的功夫里,兩人就交手了一個回合,劇烈的碰撞聲,震的這一片水面陡然下陷數尺,激烈的浪潮擴散。
刀氣與掌力的碰撞,猶有余韻,回蕩在此,宛若此處的風聲也在回味著剛才那一招的過程。
那一刀是斜砍肩頭,方云漢左掌一拍長刀側面,震開刀刃,翻手切向蕭王孫肚腹之間,蕭王孫雙手握刀,刀身一橫,刀柄斜向右一挑,就撞在了方云漢掌心。
雖然接觸的地方是刀柄,但是蕭王孫出手的時候,渾身都被刀氣所包裹,別說是刀柄的位置了,就算是一片衣角,都與刀刃無異。
方云漢凝練在掌心位置的黑氣裊然,就跟割鹿刀氣結結實實碰在一處。
腳下浪花暴散的時候,正是兩股力量相持不下的短暫時刻。
拿了割鹿刀在手,蕭王孫的刀法風格,就比之前在院落中那一次倉促的交手,顯得鮮明了太多。
他現在所運使的刀氣,其實并不是什么凌厲非常的東西,但卻有一種近似于生命的厚重,同時具備精妙微小與廣博浩大兩種意味,就像是,最易被摧殘的青草,連綿成了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觸手就消融的白雪,覆蓋出了雄壯非常的皚皚雪山。
割鹿刀,是春秋戰國時鑄劍名師徐夫人之嫡裔徐魯子,耗盡畢生精力鑄成,其名取意于“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勝者得鹿而割之”這段話。
在鑄造這把刀的人意愿之中,似乎是希望這把刀擁有縱橫天下,宰割沙場的氣數,爭國而成霸業,但實際上,蕭氏一族最近百余年來,卻一直都是偏向于隱逸之士的做派。
一代代刀主與寶刀之間,心心相印,互相影響,到了蕭王孫手中的時候,他已經把割鹿刀的刀法完全蛻變成了另一種刀境。
靈刀割鹿,饗賜草木,以此仁德,安寧山河。
蕭王孫揮刀斬下的時候,不是那種鋒利而單薄的切割,而更像是因為廣袤而厚重,所以使得敵人、物體,都在這股厚重之下,不堪承受,轟然迫分。
但是他這刀柄一撞,并沒有能夠撞開方云漢的左手,更在頃刻間心生警兆,刀身順心而動,猛然一豎。
當!
一團火光在刀身前炸開,熊熊烈焰雖然被護體刀氣劈分向兩邊,但是那股熱力,卻幾乎侵透了刀氣的憑障,讓蕭王孫有一種火燒眉毛的熾熱錯覺。
割鹿刀刀身狹窄,蕭王孫一眼可見,發出這一擊的是一只拳頭,一只裹滿了繃帶,正透發出赤焰流金光華的右拳。
隔著刀與拳,蕭王孫蒼眉一動,方云漢咧嘴一笑。
繼而,雙方的攻防拼斗一剎那間攀升到最白熱化的階段。
方云漢的招法聲勢,驟然間收斂、凝聚起來,他左手黑氣曳尾,劈斬推擊,右拳烈火暴卷,直貫豎砸,配合無間。
在蕭王孫的方向看過去,就是黑氣烈火攪作一團,形如火云橫亙,披在那少年身上。
他每一刀斬去的時候,這烏煙火云繚繞的人形,幾乎都在瞬間打出一拳兩掌或劈出三掌一拳,四周煙火太濃,熱力戰意擾亂六感,根本分不清那是內力所聚,還是殘影煙像,又或是實體轟至。
蕭王孫先后只劈出了十五刀,刀身就被一股猛烈的剛焰拳力,從靠近護手的側面處轟中。
他內傷未愈,當即手腕一麻,長刀的揮舞,出現了微不可查的一分減速,眼睛里就猛然映照出一團急速放大的暗紅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