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意劍冢之中的每一件物品,其實都絕非世上隨處可見的石材,頂部似混有隕鐵,而地磚也更近似于某種金屬熔制形成,破裂之后,一道道裂紋邊緣露出的尖銳棱角,都泛著冷輝。
但是隨著三種光芒混雜出來的氣波,一層層持續蕩開,那些破裂形成的尖銳處,竟然逐漸鈍化下來,仿佛有了融化的跡象。
這個縱橫進深數十步,可容百余人列隊的墓穴,都開始顫動不休,那石臺上的棺材微微移位,石獸、石碑,兀自抖動。
四面墻上,粉塵簌簌而落。
相持足足有半刻鐘之后,鐵膽神侯勉力開口:“我們繼續僵持下去的話,今日只怕要被埋在這天意劍冢之中,以我之見,不如我們暫且罷手,到地面上去,再一論神劍歸屬。”
方云漢即刻答道:“五丈土石,重量確實可怕,但功夫練到這種程度,只憑這些泥土,難道還真能壓死我們不成?神侯,你這借口不夠用心啊。”
鐵膽神侯面沉如水,雙臂奮力一振,不再說話,只顧加摧功力。
這墓室頓時晃動的更加劇烈。
一側蕭王孫雙唇微顫,臉色已蒼白如紙。
他的割鹿刀,夾在方云漢的手掌和鐵膽神侯所持的凌霜劍之間,必須同時抗衡兩邊壓來的力量。
這兩個人中,方云漢看起來年少,實則功力深厚得像是下過幾百年的苦功,又或者是有數位絕頂高手曾為他灌頂傳功,內力剛猛無儔的同時,偏又綿綿不絕。
而鐵膽神侯,也不知道這一月之間又吸取了誰的功力,不但傷勢痊愈,甚至比從前七次交鋒之間更有精進,底力雄渾難測。
反觀他本人,在內力方面本就不如這兩個人,月前又身負重創,內力根基,遠未復原,此時奇經八脈都疼痛欲裂,已有些堅持不住了。
心知已到了生死關頭,蕭王孫雙眸一垂,頜下長須松散微動,很低很柔,柔到如同天垂雨絲般吐了口氣。
又似春煙楊柳沉醉于暖風中似的,吸了口氣。
一旁鐵膽神侯見了蕭王孫這副姿態,雙眉立刻一聳,眼中瞳孔好似又縮小了幾分,專神如針尖一點,顯然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極限,甚至,比之前被方云漢一肘正中胸口的時候顯得更加緊張。
方云漢見他異狀,好奇側目。
就在他兩人一專神,一側目之際,蕭王孫身上,就發生了一種讓方云漢幾乎要質疑自己眼睛的場面。
蕭王孫的身體包括他身上那件衣服,都像忽然間失去了實質的存在,化作了一片云煙,一抹光影,猛然拉伸縮小,一下子投入了割鹿刀刀身之中。
就眼前一花,蕭王孫整個人就沒了,只剩一柄懸空割鹿刀!
方云漢雙目圓睜,驚喝一聲:“你這、真就人刀合一?!”
這幅場景,根本就不像是武俠世界會出現的情況,倒像是方云漢前世看的那些仙俠電影中的特效。
但是那虛假的特效,跟切切實實發生在眼前,令聽覺、觸覺,甚至嗅覺、味覺,六感甚而六感之外都同受震撼的這一幕比起來。
又怎么能夠闡述得出其萬分之一的玄奇?
蕭王孫消失不見,割鹿刀則猛然變大,瞬間化作長達七尺的巨型刀身,而等比例擴大的刀刃,令方云漢左手輕易被掙脫。
七尺割鹿刀一轉,鐵膽神侯早有準備,雙劍并舉擋了一記,整個人都被劈飛出去,把那整堵墻砸的深深凹陷下去。
朱無視內力何其博大,但是蕭王孫人刀合一之后,這股刀氣精純到根本不講道理的程度。
他七闖帝王谷,前四次的時候,是各自被破招,才兩敗俱傷。而后來的三次,都是被這種狀態下的蕭王孫一刀重創,不得不遠遁谷外。
而此次,面對這七尺割鹿刀的人,不止朱無視一個。
在朱無視被劈飛的時候,方云漢也絕險后仰,護體真氣被利刀裁紙一般切開,喉間被銳風劃出一道血痕,才避過了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