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皇都還沒有半個時辰,龍稼軒那邊的人剛聽到了這個消息,正要派人過來請他商談。
馬車出了丞相府,還在路上,卻不知要找的人已經走了。
“連頓飯都沒來得及吃啊。”
陳五斤坐在桌邊,揮退了即將上菜的仆人,心中略有些感嘆。
西大陸那邊的人攻陷五座城池之后,到底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猶在未定之天,方云漢要去處理這些事情,確實是刻不容緩,越快越好。
只是回想起最近這一年以來的局勢,天禍獸變,人起刀兵,多事之秋,愈演愈烈,西大陸軍隊反常遠渡而來,登岸攻城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多少知情者心中那股風雨欲來,倒灌天下的壓抑感,便越來越清晰。
反常的地方太多了,以至于這些本該是人間最常見的兵禍爭伐,也顯得有幾分突如其來、天降災殃的味道。
但憂心忡忡,空嘆感懷,于事無補,只是一味悲觀的話,也不是真正有志之士該做的事。
陳五斤只是微不可查的嘆了一聲之后,就放下茶杯,從輪椅上站起身來,雙腳踏地,立的筆直。
一股潮涌似的真氣,從他丹田中散開,上激天靈,下沖涌泉,昂貴而并無多余紋飾的長袍,在他身上漸漸浮動,微暖的氣流沖向四方。
吹得屋中桌案上的書,嘩嘩翻頁,吹的院中發了新芽嫩葉的樹,簌簌作響。
陳五斤大步走出了園中,向這邊顯出驚容的老仆吩咐道。
“帶上會長留下的東西,隨我去丞相府。”
………………
這一天。
被攻陷了五座城池的一方,得到了消息之后,都將以昂揚的憤怒去回應。
而在西海沿岸,剛得到連場大勝的那一方最高指揮者,卻并沒有什么勝利的喜悅,反而是憂思重重地坐在匯玉城的官衙之中。
隨身的護衛都被遣至門外,高擇言獨身一人坐在大堂上,面前鋪開的,是從城中收集到的大齊風物書冊、地方志、名臣錄之類的東西。
堂內兩邊設有紅漆木架,大堂主位的正上方,懸掛著“明鏡高懸”的匾額,門外有石獅。
堂內坐著的唯一一個人,注視著那些文字,疲憊的閉了閉眼睛。
高擇言雖然是金原公國的水軍大都督,一員武將,但卻博學多才,通曉多國語言、文字,所以才能看得懂大齊的書籍,更能從其中粗略的推測出大齊現階段真實的國力水平。
無論是百姓的體量,還是軍備方面,這都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強盛的國度。
即使是整個金原公國與之為敵,也只能說一句勝負難料,何況他們這次只來了數萬水師。
更有一點,這次出海,甚至根本不是高擇言自身的意愿。
這個金原公國的大貴族,高鼻環眼,獅面闊口,胡須卷曲一直連接到頭發上,看著是個粗獷野蠻的面相,實際上卻一向以思慮周密而自得。
他平生信奉著“寧可慢三步,不肯漏一步”的準則,對于不了解的東西,哪怕先避開,施以軟弱的姿態,都不想以冒失的姿態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