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在心來的還算是比較晚的。
負責安橋縣的平無常,攻下成波縣的田懷夢,都比他更早抵達這里。
俗語有云,人一過萬,沒邊沒沿。
此時,金原公國渡海而來的四路大軍會合,數萬人集結在一起之后,簡直就像是一大片蟻動的江潮。
放眼望去,數里之內、甚至到視野的盡頭,都是攢動的人頭,身披盔甲的數萬士兵,哪怕是默默無言的前進,僅憑著腳步的聲音,就足以隔著遙遠的距離,讓百獸萬物,仍然震懾于這份威勢。
他們的隊列分布,不但覆蓋了這一片荒野區域,整支隊伍的邊緣,甚至還蔓延到了不遠處的矮山之下。
在這樣龐大的隊列之中,羅在心等幾個將領,也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聚在大都督的旗幟之下。
眾人一照面,顴骨高聳,嘴唇薄削的田懷夢,就疑惑出聲:“怎么連離得最遠的老羅都到了,范夫還沒到?”
高擇言神色間有些慍怒之氣,道:“昨天齊王朝的那幫人四處襲擊的時候,范夫剛好副作用發作,他那邊的祭祀圖案和祭品都被毀了,還被殺了九百多人。”
“他到黃昏的時候才重新準備好法壇的事情,又運過去一只祭品,完成了儀式,應該要比你們都晚一些出發。”
樸立在旁邊補充道:“他的路線也跟你們不同,路上有大河,要朝著東邊繞行一段距離,不過再有一兩刻鐘,應該也就到了。”
“昨天襲擊的那些高手都是孤身行動吧,一個就殺了九百多?”
田懷夢先是有些驚詫,接著也想起了昨日遇到的對手,明明自己才是會飛的那一個,卻根本沒辦法阻止對方離開,便擰眉切齒,冷笑道,“等完成了任務,咱們再跟他們好好較量較量。”
手上拿了根鐵棒,看起來只是青年樣貌的平無常,靜聽他們交談一番之后,道:“咱們幾個之中,范夫的神通,可謂是最神妙的一個,可惜也是唯一一個有副作用的。倒不知該不該羨慕他了。”
那范夫獲得了天賦神通之后,每隔三天,就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不能動彈,必須找一個絕對隱秘的地方,孤身一人隱藏起來。
若非如此的話,以西大陸這些人看來,必不可能有人能在與范夫作對的情況下,還有余地去殺掉其他一兵一卒。
羅在心當日跟燕子沖的一戰,受了不小的打擊,聽他們聊到這些,心情也很是不佳,對著平無常道:“你有什么好羨慕的,你的神通要是盡情發揮出來,殺人破甲,無堅不摧,哪像我這樣,就是個用來挨打的神通!”
在他們幾個交談的過程之后,四路大軍已經徹底匯成一路,也沒有在原地等待,而是直接向西進發。
位于大軍東南部的,就是剛才羅在心帶來的那一部分士卒。
最外圍的幾百名士卒正走著,忽然感覺到一股寒意。
一陣冷風從東南方向上吹過來。
清晨時分,風起風落,本是尋常,然而這一股冷風卻吹得綿綿不絕,甚至風力越來越強。
有人就轉過臉去,往東南方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看,他眼前陡然一片血紅,接著黑暗下來,劇痛從雙眼的位置傳開,刺激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這名士兵丟下了手中的長矛,捂著眼睛跪倒在地,指縫里流出了鮮血。
但還不等他引來全軍的關注,周圍又接二連三有慘叫聲響起,一具具身體跪倒,撲倒下來。
他們有的捂著身上的傷口,有的則是要害受到打擊,當場斃命,只有咽喉上插著一片草葉。
頃刻之間,上百人哀嚎著,身形全都矮了下去,被那些在風中飛舞的青草,留下了銘刻入骨的傷口。
“什么?!”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