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某日他來找我喝酒的時候,很是亢奮,說夜里觀星望氣,發現武曲星光,垂落到汾州西河狄氏家中,當有名將出世。又有將星之氣,形若鵬鳥,落在相州湯陰,他必定會去收這二人為徒,傳授武功兵法。”
楊六郎說起這段往事,也對這位故友瀟灑來去的性子,頗為向往,道,“當初我軍大敗,退失六城,等到局勢稍穩的時候,我就已經遣派兩路人馬,分往這兩處去尋他,最近有消息傳回,已經尋到他確切蹤跡,最多再有三五日,他也該到了。”
楊宗保聽罷,卻回望北邊那個如真如幻、巍峨聳立的天門,道:“但是天門陣經此一敗,遼國必定有援軍到來。”
楊六郎有條不紊的回道:“若不論這妖道法陣,遼國宿將,叫我忌憚的,也只剩下一個耶律楚雄,至于武功方面的絕頂高手,最多也不過是太后蕭綽親至。”
“如今有降龍木在手,大軍入陣之后也可以辨清方向,鎖定陣眼,我請周兄為前鋒,幫助我軍沖散那些夜叉惡鬼的陣勢,兩方兵卒之戰,應可以形成均勢。”
楊宗保在腦海中按照他父親所說的方向推演,接口道:“奶奶在陣中可以肆意施展天驚地動的話,對上蕭太后,即使不說斬殺,至少可以占據上風。”
楊六郎在院中踱步,心中默默盤算著,又緩緩開口:“耶律楚雄的五萬大軍,大約明晨才能抵達,要經過一定的演示操練,填補天門陣之前損失的那些士兵的空缺,至少也要三天。”
“蕭綽一向謀定而后動,且不說她那個重病的消息是真是假,至少三天之內,她不會貿然出手。”
院中的氣氛沉靜下來。
楊家這父子二人,各自往一個方向走了半圈之后,又匯聚一處,眺望北方。
“可惜這些終究也只是我們的推算,符合常理,卻未必就是全都算中了的。”
“戰場之上,哪里有十成的把握?我們能有這樣一個預測,便有這樣一種大勢,軍心更會安定,積極備戰,縱然事到臨頭,真有變數,也能有更多回旋的余地。”
“對了,爹,其實除了奶奶和周伯伯之外。若是能把全真那位重陽真人請過來的話,這一仗便有更大的勝算了。”
“聽說那位重陽真人平定西夏戰場的事情之后,我早就派人去問過了。可他回山就已經閉關,說不清到底什么時候才會出關。”
“嗯……”
楊宗保應了一聲,目光抬得更高,從那巍峨天門轉向天空,“今天是滿月啊,是十五還是十六來著?”
楊六郎說道:“丑時已過,現在是十六。”
楊宗保仰著臉,月光照著他整張面孔,照出由衷的一點期盼,聲音柔和低緩的說道:“爹,希望下一輪滿月的時候,我們已經大獲全勝,能夠班師回朝,一家人回天波府中去團聚。”
“哈!”楊六郎拍拍兒子的肩膀,沒有像往日那樣嚴厲,寬厚的手掌,只帶著溫暖與柔和,道,“會的。”
“哦,對了。”
楊六郎笑著說道,“你娘親已經提過好多次了,這次回去的話,她大概又要問你有沒有哪家心儀的姑娘了。”
楊宗保臉上微紅,低咳一聲,道:“爹,這種事情,還是等打完仗再說吧。”
“咦?”楊六郎驚訝起來,“這次問你,怎么不像往日那樣坦然又不耐煩了。你不會真看上了哪家姑娘了吧?”
“沒有,沒有。這個真沒有。”
楊宗保連忙否決,只是被他父親這么一問,他才覺得自己居然有點心虛的感覺,目光游移,看著地板,掃過旁邊種的花卉,卻忽然察覺到一點異樣。
這地板,好像太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