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布衣襟之上,唐介靈雪白如玉的下頷骨開合了兩下,一點血色從眉心浮現。
成百上千的血肉經絡,就從這一個血色的小點之中生長出來,飛速擴張,眨眼之間覆蓋全身,接著就是皮膚的生成。
眉、發、胡須,雙眼,也一一重現。
麻布長袍又被重生的血肉皮膚撐了起來,空桑教主霜發垂落,面如冰巖之色,完好如初。
“我……”
他正要繼續把剛才那句話說下去,突然臉色一動,流露出幾分始料未及的神色。
無題小和尚,也幾乎和他在同時,顯出詫異的眼神。
因為,那剛才被撐得飽滿起來的麻布長袍,此刻又癟了下去。
這一次,空桑教主的皮囊完好無損,但是,從他七竅之間,純白的熱能煙霧,像是噴泉一樣涌出。
幾個呼吸之后,這副皮囊幾乎就癟成了一張紙。
皮膚之下的血肉、骨骼,都被埋在他體內的十陽圣火之力化去。
但每每在即將把這皮囊也燒掉的時候,極盡滄桑的生機,便驟然涌現,蓋過殺傷,又令扁平的皮囊,逐漸向正常的人體轉化。
待他五官突出,七竅之中的煙氣,也偃旗息鼓。
就在這幾句話里面,空桑教主幾乎可以說是已經死了兩回,又活了兩回。
天地之橋這個境界的生命活力,就是如此駭人。
不需要像北冥重生法一樣,大量借取天地之氣,他們的生命層次早已超凡入圣,心里一個想法傳達出來,即可直接復原。
可是再度復原的空桑教主,剛才要說的話,卻轉了個話頭,語調沉了一些。
“看來這一戰,我確實是輸了。”
他本來以為燒盡血肉的一死一生,已經足夠將體內的傷勢化解掉,沒想到,居然還有余勁藏在他暫未察覺的層次,出現了第二次的爆發。
這一戰要是打下去,空桑教主將要受到的傷害,比他預計的,應當會嚴重很多。
唐介靈說出這句認輸的話時,方云漢已追到城中。
此時,另一面城墻上也飄來一個人影,謝非吾不期而至。
“哈哈哈哈,這位就是方會長吧,年少有為,擎世之才,果然名不虛傳……”
以謝非吾的實力,就算是隔著十幾里的山水,沒有親自去見證,也能夠感覺到,在那場戰斗之中,是誰更吃虧。
他心里自然是因這個結果而震驚、疑慮的,但卻立刻動身,趕來城中,而且他一見了方云漢,立刻就是一番贊揚的好話奉上。
表現的根本不像是一個清高自傲的上古高手。
幾句話之后,謝非吾既贊揚了方云漢,又稱頌了空桑教主的實力表現,絕口不提他們兩個之間的勝負,然后,就很自然流暢的把話題轉到了魔宗身上。
“……上古那場莫名的劫難,罪魁禍首,多半便是魔宗的人,謝某人本來還擔心,以我們殘存下來的實力,無力抵抗魔宗的陰謀,沒想到,當今之世也有方會長這樣的人物。”
“好啊,我等攜手同心,再尋找、培養一些骨干,到時候就算魔宗來襲,也總算是有一些底氣了。”
他話里話外,已經把方云漢、空桑教主、無題和尚和他自己,連成一體,完全忽略了彼此的立場各有差別,甚至剛剛還打過一場。
但是這一段的話,不得不說,確實是放眼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