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鐵木真他們兄弟三人的命運,赤老溫和木華黎,已經永遠的留在了鐵掌山下。
從鐵掌山到渡口那七里之地,如果是在草原上策馬揚鞭,只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情,鐵木真是首次覺得,原來區區七里,居然可以那么漫長。
窮追不舍的馬鈺、丘處機、孫不二,被借著幫主號令發動起來的鐵掌幫幫眾,漫山遍野之間拿著刀槍圍攏過來的人手,弓箭、銅網,用竹木削尖而成的林中陷阱。
赤老溫和木華黎,只撐過了一開始的兩里地,后來全憑鐵木真孤身殺去。
他的韌性實在太過可怕,甚至連傷勢還沒有完全好的王處一、楊鐵心等人都被驚動,相繼出戰。
天羅地網,十面埋伏,超過五個時辰不停息的作戰,鐵木真終究還是殺出來了。
在悠長的喘息之后,他拿起了自己的兵器。
這種武器叫做蘇魯錠,在尖端的三叉之下,有一小小圓盤,周圍固定著公馬的黑白鬃毛,圓盤中心又連接著長桿,形如一桿三叉矛。
在草原上有傳說,這是長生天賜下的兵器,把它指向哪里,哪里的戰斗就會獲得勝利。
這也是一件天械神兵,可以跟鐵木真裝入體內的“蒼狼”呼應。
不過現在,這桿兵器只剩下一尺半的長度。
那個自稱曲靈風的人,從背后張開了殘破的翅膀,用完好的那一片銅翅,斬下了赤老溫的頭顱,也斬斷了蘇魯錠。
鐵木真用折斷的兵刃,擊斷了那個人的雙腿,可恨對方的援兵來的太快,沒有來得及為赤老溫徹底報仇。
驀地,岸邊有微弱的反光,落在鐵木真眼角余光之中。
他轉頭去看的時候,只見江水中被扔下了幾段樹枝,一個人點著隨手扔下的枝葉,就跨過江流,來到了這艘小船之上。
鐵木真仔細的看著他,看他蒼白的臉色,嗅到他背后傳來的血腥味,用還有些生澀的中原話說道:“策劃的這一切,殺死了金國大太子的,原來只是這樣一個少年人嗎?”
“我一路追來之時,看到死傷在你手上的人,只怕有七八百個吧,就連曲靈風他們,也有不同程度的傷創。”
楊再興的呼吸有些短促,說話的時候,口齒間有淺淺的血絲,顯然傷的不輕,“金沉鷹盛名在外,他的實力我并沒有太多意外,但你籍籍無名,卻幾乎是一個不下于他的可怕人物,如果你當時愿意為他而拼命的話,結果……還真不能肯定。”
“可惜他不是我的兄弟,鐵木真不會為一個一開始就想壓倒我的人付出生命。”
鐵木真持拿著自己折斷的兵刃站起身來,堅決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沒有因為楊再興的假設,而生出半點動搖、后悔的念頭,只是問道,“我剛才沒有聽清你的名字,你能再說一遍嗎?”
“楊再興。”
“好,我是鐵木真。”
鐵木真用草原上的語言復述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唱起了一首悠揚的歌謠。
那是從前,他的威名已經在草原上廣泛的散播開來,木華黎和赤老溫也作為他手下的勇士而聞名,在一次大規模的征戰之后,札木合來為他慶賀,用他們過往的事跡編出來的歌曲。
楊再興靜靜的站在船上,他聽不懂這些語言,卻能夠聽得懂這首曲子。
這個現在還沒什么名聲的人,已不甘為金國賣命,以他的表現來看,未來恐怕會成為前途無量的英雄人物吧。
但仇怨已結,今天這里只會有一個人活著離開。
楊再興的心意澄明而平靜,卻要比一切殺氣改造技術生成的殺戮意念都更果敢。
“畢生之中,射雕從未不中……”
在歌謠的旋律攀升到巔峰前的一刻,這艘快船猛然停頓下沉了一瞬間。
薄如蟬翼的刀,在蘇魯錠上斬出了盛大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