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入耳,穿心法師的身子一震,腦海中喚醒了一幅幅曾經的畫面。
“這個聲音叫做響沙。”
不茍言笑的神將,身披甲胄,胸前護心鏡上銘刻著狻猊獸首的圖案,身邊環繞著一圈圈黃沙,匯聚成一個個球體。
那時他們在同一個洞窟除妖,相逢才半日。
“我會一直維持這種聲音,這迷洞已然殘缺,能禁眼鼻身識,但禁不了聽覺,我們分頭去找同伴,你們可以通過響沙來判定我的位置,也可以用這沙球向我求助。”
穿心法師帶著那個小小的沙球,他最先遇到了迷洞的主人蠱雕,但響沙的聲音已經很遠,大家也是萍水相逢,捏碎那個球的時候,他并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法劍折斷在蠱雕的爪下,嗜食嬰兒的鳥嘴吃掉了一個又一個分身,法師的真身逃亡無路時,一桿降妖寶杖打破了洞壁。
后來他才知道,流沙運用了大漢年間霍去病所傳下來的驃騎心印,將人身三火合一,燒了三十年壽元,才連破了迷宮之中十七面昆黃玉洞璧。
那時,流沙將軍一只腳跨過了洞壁,起手裹著萬千昆黃玉屑,橫空破妖的第一杖,便打殺了蠱雕,儼然神將在世。
但之所以會有那把自身虎口,手背,指節,都撐裂開來的一杖,是因為若有第二杖,死的便是流沙了。
本來最不可能死在那里的流沙法門,在福祿壽三火合一的狀態下是失效的,那一刻,他反而是整個迷宮洞窟中最靠近死亡的一個人。
那是穿心法師第一次聽到響沙的聲音。
后來他們成了長期合作的同伴。
流沙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即使在除妖的過程中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也不懂得怎么開口邀請。
穿心法師就把自己認識的一些適合的人拉攏過來,大家的神通法術上各有互補之處,形成一個人數越來越多的小團體。
那一年,他們鏟除了當年從薛大將軍天山三箭之下逃竄出來的雪妖,流沙難得說起,要帶著雪妖的頭顱,去找當年一同參加“定天山”一戰的袍澤喝酒,去看望一下多年未見的薛大將軍。
穿心也為他高興,只是又遇到了魚梁國的王子。
那千斛鮫人淚珠,實在饞人,他們猶豫再三,便聯合起來,勸說流沙,去過魚梁,再回來拜訪薛大將軍也不遲。
反正雪妖的頭顱如萬年寒冰,十年不化不腐不變樣。
只可惜到了魚梁之后,穿心才認識到,有些東西甚至還比不上雪妖的頭顱那么長久。
他的記憶里面,最后一次聽到響沙,是在三十年前。
再到今日……
他眼眶越瞪越大,暴起了紫紅色血絲的眼珠,看著那昏黃的顏色在水面上鋪展開來,看著那些黃沙,在怪魚背部的水面上,匯聚成一個龐大的狻猊獸首圖案。
“你……”
龍女聽到怪異的嘶吼,轉頭看去,嚇得心頭一顫。
那白眉慈顏的穿心大法師,此刻臉色猙獰比惡鬼更丑陋十倍,臉上的皮拉長,整張臉也變長了一尺,下巴尖如立錐。
他嚎叫的聲音震動水波,怨毒萬分。
“你怎么會還沒死?!!”
黃沙成狻猊,群島之間,翻白的水浪在聲波之下接連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