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師從背后將我抱住,敏兒緊緊抓住我沾滿鮮血的手死死不放。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兒,我的心里卻無比的釋然。
我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看著不遠處的濤哥笑的滿目猙獰。
“可是,這件事情跟劉文曦輟學有什么關系?”我內心深處有些不安,滿腦子都是李小龍滿身是血的畫面。
“有關系!”他說,“上小學的時候,李小龍學習成績不錯,人也乖巧,特別聽老師的話。劉老師特別喜歡他,總在人前人后對他諸多贊賞。”
我難以置信的望著他,心想,“這的確超乎我的想像。”
不過,很多事情往往事與愿違,人亦是如此。一直被寄予厚望的李小龍,因為家庭的關系,整個人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母親在外面有了外遇,丟下他跟那個男人去了外地。父親氣不過,終日郁郁寡歡過度飲酒。他們父子成了村里的笑話,所有人都在背后說他媽媽是個破鞋。這讓他變得內心扭曲,成績一路下滑。后來,他干了一件特別荒唐的事情。當著全校師生面,公然強吻了劉文曦。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他,渾身瑟瑟發抖。
“事情發生以后,劉老師對李小龍很失望。他常常在課堂點名李小龍,罵他不思進取,爛泥扶不上墻,一條魚惺了一鍋湯。可是,李小龍并沒有因此改變,更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相反,他更加變本加厲,做出的事情越來越荒唐。小學五年級的一個下午,忍無可忍的劉老師將李小龍拖進辦公室。期間,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么事情。等我再次看見李小龍時,他踢門而出,臉上全是淚水。他瘦弱的身軀,不停的瑟瑟發抖,嘴上嘀嘀咕咕的罵著很多臟話。當時,我就站在教室的窗戶邊,外面的陽光刺眼,照在他那紅腫的臉上,越發的鮮紅。空曠的操場上,他是如此的弱小。他邊往校門口走,邊回頭喊,“你們都欺負我,你們都看不起我。好!老子就如你們所愿,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后悔!”
我認真的聽著,幻想著那天的操場上。那個瘦弱的小男孩,哭的瑟瑟發抖。當時,他又該是怎樣的無助?心里又該想些什么呢?我猜不到,更無法理解。
第二天,李小龍沒有在來上課離。全校都像是從來沒有這個人一般,所有人都避而不談。
最終,他十一歲離開家,背井離鄉一個人去到外地。再次歸來時,已經是三年以后的事情。劉向南說在見到李小龍時,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他慫恿另外兩個輟學的同齡人,每天堵在學校門外,堵截女同學,蠱惑她們:“上學有個屁用,賺錢才是硬道理。”起初并沒人愿意理會他,到了后來他已經嚴重影響學校的正常上課。
劉老師大發雷霆沖出校外,對他諸多辱罵。李小龍不惱不怒,滿臉戲虐的挑釁道:“我特么就是要搞的這個學校雞犬不寧。怎樣?姓劉的你還想打我不成?要是個爺們你就打死我。反正,老子賤命一條。父親是酒鬼,母親是破鞋。今天,你不弄死老子,老子天天來惡心死你!”
我內心突然有些沉重,靜靜望著劉向南將一整瓶啤酒喝下,
他丟下空瓶,瓶子順著鋪滿石磚的路上向前滾了三圈,碰到另一個空瓶停了下來。
“說這些?跟劉文曦輟學有什么關系。”我問。
他哈哈大笑,略顯無奈的繼續說道:“看似沒關系,其實關系大了。劉文曦家里窮,她父母重男輕女的觀念很強。她又是家中老大,還有一個小五歲的妹妹。劉文曦輟學那年,她母親又懷了一個孩子。聽說,他父親花了很多錢,買了很多藥方,并找神婆算過,第三胎肯定是兒子。”
聽到這里我不禁苦笑,想起了幾年前,母親生弟弟的時候。許多人看見母親都說,“老趙,看你這身型,十拿九穩是女兒。你這要是兒女雙全了,將來有福享嘍。”母親信以為真,做夢都想要個姑娘。可是,命運弄人,母親懷揣著期待,等到孩子呱呱落地的時候。產婆將弟弟抱到母親面前時,母親號啕大哭了一夜。
“為了這第三胎,劉文曦家里早已經花光了所有積蓄。家里已經沒有多余的錢來供劉文曦上學。她父親毅然決然的斷了她上學的后路,并強迫大女兒出門賺錢。那時候,劉文曦剛剛十五歲,又能靠什么賺錢呢?最終,她找到了李小龍,跟著他一起去了外地。”劉向南說到這里,雙手緊緊的握著拳頭,恨的咬牙切齒。“嗎的,都怪姓劉的!要不是他當年那樣對李小龍。要不是,劉文曦她父母那么自私。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大林哥,你知道嗎?李小龍從我們村里帶走好多年輕的女孩。她們都去了南方,做了那個!”他既沮喪的連勝嘆氣,眼中黯淡無光。
“做什么?”我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可是,還是想親耳從他的口中聽到。
他哈哈大笑,笑聲既凄涼又刺耳,他笑累了,變得更加沮喪無助,“那個年紀的女孩子,初中沒畢業。年齡又不滿十八歲,她們除了樣貌跟身體可以賣錢,還有靠什么養活自己?這世界,真特么的可笑。花一樣的年紀,卻做了…小…姐。”他臉露苦澀的笑容,眼中充滿憤恨的說:“以前,我覺得充滿希望與美好。后來,當我想擁抱這個世界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被涂抹的如此骯臟。誰他媽的也不干凈,烏鴉跟豬都一樣的黑。”